马志远慢悠悠清醒过来，入目的并非自家那熟悉得有些破旧的墙壁，而是一间全然陌生的屋子。四壁上张贴着一张张写满字迹的纸条，凑近一瞧，竟是往昔在学校里苦学过的定理、定义和公式。恍惚间，那些晦涩的符号似有了生命，在眼前跳跃闪烁。恰在此时，马友志推门而入，见马志远已然醒来，高悬的心才落回原地，神色间满是如释重负。
马志远瞧见马友志，急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因着虚弱，微微发颤，在寂静的屋内，仿若石子投入深潭，泛起一圈圈疑惑的涟漪。
马友志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反问：“你还问我？我倒想问你呢，自己身子不适，怎么还跑到街上折腾？” 话语里带着几分嗔怪，更藏着深切关怀，如同春日暖阳，暖了马志远的心。
马志远这才如梦初醒，忆起先前为躲避爷爷的追打，慌不择路跑到街上，随后人事不知。再度望向墙上那些字迹，刹那间，他似是领悟了什么。这些纸条上的字，定是红霞的手笔，想来红霞即视身处这乡野之地，仍未放弃对知识的执着追求。这个发现，恰似一道惊雷，在马志远的心底轰然炸开，震得他浑身一颤。原来，红霞一直是对的，她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远见。念及此，马志远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然，暗暗下定决心，往后定要以红霞为楷模，重拾那些搁置许久的知识，再度踏上求知之路。
待觉身体稍好，马志远拖着尚有几分虚弱的身子回到家中。刚迈进院子，听见西房传来爷爷那熟悉的叫喊声，声声如雷，搅得他心头一阵酸涩。他疾步走进房间，只见爷爷被绳索捆绑着，躺在炕上，一边扭动身躯，一边叫嚷不停。这一幕，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刺进马志远的心窝，他的眼眶瞬间红润了，泪水夺眶而出。他不假思索，伸手要去给爷爷解开绳索，被随后进来的姑父一把拦住。马志远望着被束缚的爷爷，满心悲戚，仿若有千万根针扎在心头，难受至极。
彼时，马增扛着锄头，满身疲惫从田间劳作归来。踏入院子，他一眼瞧见西房窗户被报纸糊得严严实实，屋内不时传出哥哥那暴躁的喊叫声。他心中一惊，手上锄头 “哐当” 一声落在地上，快步走进西房。瞧见哥哥被绳索捆缚，马增心急如焚，又气又心疼，胸腔里似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他转身大步走到院子，目光如炬，直直盯着马友盛和马友举，怒声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声音里裹挟着怒火，仿若要将这压抑的氛围点燃。
马友盛刚欲开口解释，马增根本不听，依旧怒气冲冲说：“什么也别说，先把他解开！”
马增生有两个女儿，膝下无子，心中一直忧虑将来无人养老送终。无奈之下，他让大女儿马友兰招了女婿，女婿随了马家的姓和字，是马志远的大姑父马友举；二女儿嫁给本村的牛增举。
面对马增的怒火，马友盛和马友举不敢多言，赶忙上前，小心翼翼给马财解开绳索，又将窗户上糊着的报纸一一撕下。虽说众人觉得马友盛将父亲捆绑的行为大逆不道，可经此一事，马财好似变个人，不再如往昔那样疯疯癫癫、肆意发狂。
回想起去年春天，马财突然患上神经病，自此整日浑浑噩噩，言行疯癫，满嘴胡言乱语，还时常对人拳脚相加。有一回，他竟将马志远房间的玻璃砸个粉碎。那时，马友盛在学校值班，家中仅有马志远姐弟二人和母亲。偏巧又逢大雨倾盆，狂风裹挟着暴雨，顺着破碎的窗户灌进屋内，马志远的土炕瞬间被雨水浸透，被褥也湿个透。他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土炕上，听着窗外风雨呼啸，满心无助，只能默默流泪，熬过那漫长而又凄苦的一夜。
随着时间推移，马财的病情愈发严重，而马志远的身体状况也未见好转，这可急坏了马友盛夫妇，他们整日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尽管身处这种艰难困境，马志远心中那团对知识的渴望之火也未曾熄灭，他咬着牙，毅然决然地开始复习过往学过的文化知识，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的方向。
新农村建设的测量与规划工作圆满完成，正式步入实施阶段。村党支部当机立断，决定将头道进口作为第一批拆迁户的宅基地安置点。但凡位于规划中中心大街沿线的原有住房，需尽早搬迁。一时间，村民们满心憧憬着麻荒地未来的美好模样：笔直宽阔的道路纵横交错，整齐划一的房屋鳞次栉比，道路两旁，柳叶随风轻摇，花草繁茂葱茏，仿若一幅世外桃源的画卷。众人的心，早已迫不及待地飞向那充满希望的未来，而这条新规划的中心大街，无疑将成为他们迈向未来的起点。
马友志肩负重任，带领着 46 户即将盖新房的社员奔赴头道进口。彼时，田野里的庄稼已然收割完毕，空旷的土地上，木桩林立，白线纵横交错，仿若一张巨大的棋盘。马友志依照这些标记，一户一户仔细为社员们落实房基地。分到房基地的社员们，个个喜笑颜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每户人家将拥有一座宽敞的大院子，正房五间，整个院的面积约莫半亩，这宽敞的居住空间，怎能不让人满心欢喜。
拿到房基地的人们，瞬间忙碌起来。工地上，镐头挥舞，铁锹翻动，地基逐渐成型；大路上，马车穿梭，扬起阵阵尘土，沙子、石头等建筑材料源源不断运往工地。一时间，村里的泥瓦匠和木匠成了众人争抢的 “香饽饽”，家家户户盖新房少不了他们帮忙。村里也贴心地做出决定，各生产队无偿为每个建房户调配 2 个大车工，专门负责拉运石头、沙子，全力支持村民们建设新房。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接连几场大雨倾盆。雨后，地里积水严重，泥泞不堪，根本无法下地干活。村党支部见状，当机立断，决定给社员们放 7 天假，让大家集中精力前往头道进口盖房子，待地里积水退去、土壤稍干些，再全身心投入到农活中。
公社高书记听闻此事，顿时大发雷霆，即刻将马友志召至公社，严厉批评说：“眼下正值农忙的关键时期，怎么能给社员放假去盖房子？再者说，你们盖房子的房基地，压根儿就没经过公社批准，眼里还有没有上级领导？” 高书记满脸怒容，声音如洪钟响亮，在办公室内回荡。
马友志站在一旁，双手不自觉地相互摩挲着，心里满是委屈与不服气，却明白此刻不宜与书记顶嘴。他暗自思忖：是因地里积水无法耕种，才安排社员们去盖房；至于房基地未经公社批准，那也是因为公社此前并无相关规定。但这些想法，他只能深埋心底，面上陪着笑脸，连连向高大智道歉，好言好语安抚着书记的情绪。
好在马友志一番诚恳的话语，渐渐让高大智消了气。高书记责令他们写检查，深刻反省此事。其实，马友志早有预料，提前就让文笔出众的马增玉准备好了检查书和房基地申请书。此刻，听闻高书记的要求，他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两份文书，毕恭毕敬递给高大智。高大智接过检查书和申请书，仔细翻看了一番，见内容言辞恳切，态度端正，心中的怒火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调侃说：“你们这倒好，一手交检查，一手交申请啊！”
此番公社之行，虽说马友志挨了批评，可也顺利拿到了房基地的批复，使得新农村的规划与实施从此名正言顺，一切步入正轨。
不过，实施过程中还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难题。新规划的中心大街恰好要从马书记大姨姐杨金花家穿过，而她家的房子并不算旧，短时间内也没有重新盖房的打算。这房子究竟拆还是不拆？一时间，村民们的目光纷纷聚焦在马书记身上，一边是众多村民满心期待着新房建成、街道开通，一边是亲戚的满腹埋怨与为难，这二者之间的权衡，让马友志陷入两难的困境，内心纠结不已。
无奈之下，马友志硬着头皮去找大姨姐杨金花商量。杨金花满脸愁容，苦笑着说：“我家这房子刚盖好没多久，盖房的时候把家底掏空了，如今要是拆了重新盖，实在是拿不出这笔钱，我们哪儿有那经济实力哟！” 话语里满是无奈与心酸。
马友志闻言，心里明白大姨姐所言属实，可中心大街若不能顺利开通，整个新农村建设必将受阻。他微微皱起眉头，双手再次下意识地相互摩擦，语重心长地对大姨姐说：“大姐，您可不能只看眼前这点利益。您仔细想想，要是中心大街通不了，我在社员面前可就没了威信，往后说话谁还会听？我这书记还怎么当下去？我当了书记，对您家能没好处吗？就拿之前您家盖这房子来说，当时多少人眼巴巴盯着这块地，要不是我当书记，能把这么好的地给您家？只要我还在村里当书记，往后像这样的好事儿还多着呢。比如说，您家孩子要是想上大学，不得靠我给推荐？可要是我不当书记了，旁人谁会这么照顾您家啊？” 马友志言辞恳切，目光真挚，试图说服大姨姐。
杨金花听了马友志这番话，觉得确实在理，可一想到自家的经济状况，又犯了难，叹着气说：“我们也想支持你的工作，可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前几年盖这几间房，钱花光了，你也是知道的。” 脸上的愁容愈发浓重。
马友志思索片刻，接着说：“这我清楚。大姐，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先算算，盖新房您家能凑出多少钱，还差多少，我先借给您。” 语气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你家不也得盖新房吗？” 杨金花满脸疑惑，不解地问。
马友志笑了笑，解释说：“我是这么打算的，我家不在新规划的中心大街上，今年就先不盖了，先帮您家把房子盖起来。等过个几年，我家攒够了钱，您家再帮衬着我家盖，您看这样成不？” 眼神中满是期待。
在马友志的软磨硬泡和真诚劝说下，杨金花终于被说服，咬咬牙，决定搬迁。大姨姐这样做出表率，村里其他人见状，心想大姨姐同意拆房搬迁了，自己再执拗也无济于事，纷纷表示愿意配合。就这样，新农村改造工作得以顺利推进，原本阻碍重重的中心大街，经过一年多的拆迁工作，终于全线开通。
1977 年的春天，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春天。万恶的 “四人帮” 被彻底粉碎，举国上下，八亿人民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之中。清晨，那明媚的阳光，如同利剑穿透往昔死一般的黑暗，从遥远的海平面缓缓升起，洒下万道金光，将整个大地照耀得熠熠生辉。马志远的病情也大有好转，每日清晨，当太阳高高挂起之时，他已然在打谷场上忙碌起来，认真收拾粮食。这是他病情好转后，首次参加农事劳动，对他而言，这不仅是体力的恢复，更是新生活的开端。他深知，往后的日子里，不仅要辛勤劳作，为家庭分担重担，更要重拾书本，刻苦学习文化知识。此刻，他愈发觉得红霞当初的话极有道理：国家若要繁荣昌盛，实现富民强国的梦想，终究得依靠科学技术来发展经济，而非一味搞阶级斗争。恍惚间，仿若有一道灵光在眼前闪过，马志远只觉内心深处有一股力量在涌动，他的心，好似生出翅膀，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向那充满希望的遥远未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中央决定恢复高考，据说县里已经成立招生办。10 月，教育部正式下发了 1977 年高等学校招生的相关意见。
十月的田野，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金黄的稻子沉甸甸地低垂着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向人们诉说着丰收的喜讯；玉米早已收割完毕，只剩下一排排秸秆静静地躺在田野里。温暖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田野里弥漫着各种庄稼混合的清香，那是丰收的味道，令人陶醉。
马志远却无暇顾及这美好的丰收景象。他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地来到村南的田野。在田头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柳树下，他找到了正在埋头苦读的红霞。只见红霞手中捧着一本数学书，眼神专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马志远见状，快步上前，气喘吁吁说：“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看书！” 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与急切。
红霞正专注于一道数学难题，被马志远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心急如焚的男人。她的心中，对马志远既没有一丝复杂的情感，又有些无奈，轻声问：“找我何事？” 语气平淡，仿若一泓平静的湖水。
马志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抬眼望向这片收获的田野，缓缓说：“你看看，玉米熟了，稻子也收了，这是个收获的季节。而你，红霞，也该迎来属于自己的收获时刻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接着说：“中央决定恢复高考了，村里已经开始报名。我刚刚去报了名，可在报名册上没看到你的名字，这才急忙跑来告诉你。” 话语里满是期待与鼓励。
红霞静静地站在阳光斑驳的树影下，听着马志远的话，表情依旧淡然。她的思绪，早已飘向远方，那充满未知与希望的未来。她没有回应马志远，只是微微点点头，随后迈开坚定的步伐，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在她心中，早已为这刻做好了准备，那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她坚信，自己定能抓住它，实现心中的理想。
学校的院子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间略显破旧的教室里，一块斑驳陆离的黑板上，写满了工整而豪放的字迹，那是人们期盼已久的高考通知。红霞一眼认出，这熟悉的字迹出自马友兰老师之手。离开学校已有好些年，可她对这所学校的感情，丝毫未减，反而愈发深厚，仿若一坛陈酿的美酒，愈发香醇。
走出那间教室，几只麻雀正蹲在大门楼的屋檐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仿若在热烈地讨论着这突如其来的高考消息。马友兰一眼瞧见人群中的红霞，快步迎上前去，亲切地喊道：“红霞，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报名呀？” 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原来，大喇叭早已广播了高考报名通知，只是红霞当时太过专注于思考数学题，竟全然没有听到。
红霞跟着马老师走进学校办公室，屋内摆放几张破旧的办公桌，老师们正围坐在一起，热烈讨论着这次恢复高考的事情。看到这幕，红霞不禁想起当初自己刚来这里插班时，是父亲带着自己走进这所学校。如今，父亲已不在身边，思念之情如潮水涌上心头，她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认真聆听着马老师为她讲解报名条件：父母历史问题清楚，并仔细区分了 “清楚” 与 “清白” 的区别。红霞聪慧过人，立刻明白了马老师的意思，心中一阵欣喜，她知道，这次自己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报名参加高考，父亲的历史问题不会成为自己前行的阻碍。
红霞顺利报了名，马老师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现在，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取得优异的成绩，实现自己的梦想。” 马老师的眼中满是期待与信任，这让红霞备受鼓舞。
恢复高考，这本是学生们的大事，可老师们的情绪，比学生们更加激动和亢奋。他们看到教育的春天再度来临，看到无数学生的未来充满希望。然而，对于红霞来说，这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的内心，平静得如同天上那淡淡的云朵，没有一丝波澜。在她的人生历程中，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那些不平凡的过往，早已让她变得坚韧而沉稳。从初中到高中，她与马志远建立起的深厚感情，在那场 “批林批孔” 运动中遭受重创，而 “马振扶事件” 更是让她对当时的教育环境彻底心寒。后来，又经历了 “反击右倾翻案风”，整个中学时代，她在 “知识无用论” 的阴霾下度过。但即便如此，她始终坚信，中国不会永远在黑暗中徘徊，不会永远胡闹下去。
报名事宜尘埃落定，为助力众人全力冲刺高考，学校紧锣密鼓筹备起高考补习班。老师们怀着满腔热忱，决心倾囊相授，为怀揣大学梦想的考生们悉心辅导，祈愿他们在考场上能崭露头角，收获佳绩。
踏入补习班的教室，仿若闯入一个奇异的知识熔炉。百名学生济济一堂，年龄跨度犹如沟壑纵横，母女同坐一排，父子共学一处。这场景，让本就不大的教室愈发显得拥挤嘈杂。人声鼎沸，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老师竭力讲授的声音，如一叶孤舟，在这汹涌的声浪中摇摇欲坠，难以穿透。马友兰老师无奈，只得频繁举起板擦，重重敲击黑板，扯着嗓子呼喊：“莫要喧哗！安静些，大家安静！” 那声音，带着焦急与期盼，在教室回荡，又很快被嘈杂声淹没。
历经文革的漫长寒冬，老师们才从那噩梦的岁月中蹒跚走出，往昔被批斗、被整治的伤痕，仍深深烙印在心底。如今面对这群怀揣梦想又略显懵懂的学生，他们虽满心期许，却不敢疾言厉色，生怕重蹈覆辙。那些年龄稍长的男生，面对晦涩难懂的知识，一脸茫然。困惑与窘迫在心头交织，他们只能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缭绕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试图遮掩那知识匮乏带来的无措与狼狈，使得整个课堂仿若一座知识荒芜的孤岛。
一天的课程如湍急的河流奔腾而过，众多考生只觉脑袋昏沉发胀。语文的诗词歌赋、数学的复杂公式、物理的抽象理论、化学的奇妙反应，一股脑地涌入脑海，搅得人心烦意乱，好似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头绪。然而，红霞似黑暗中的一束光，在这知识的迷雾中，她的思维始终清晰敏锐，老师讲授的每一个字，能精准无误地落入她的心田。下课后，同学们纷纷围拢过来，向她请教问题，她也总是耐心解答，那一刻，她宛如一位真正的老师，散发着智慧的光。
就在补习班的学习渐入正轨之时，马增玉迎来命运的一次转机。那个微风轻拂的下午，叔叔马友志找到他，神色中带着几分欣喜与郑重：“公社给咱麻荒地分配一个去海南岛搞杂交水稻育种的宝贵名额。全公社拢共就仨名额，到海南岛育种七个月，回来就能去公社农技站当技术员，还能实现农转非。公社领导瞧你这几年工作干得扎实，成绩亮眼，再加上我的一点薄面，就把这个名额给了你。”
马增玉听闻，眼中瞬间迸射出惊喜的光，只觉这是上天赐予的绝佳机遇，不假思索地答应说：“叔，我太乐意去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马友志依言将马增玉的名字报到公社。马增玉满心激动，脚步轻快得如同要飞起来，一回到家，迫不及待将这喜讯告知父亲。父亲听闻，神色复杂，对儿子能否考上大学，他心里没底，此时更是沉默不语。思忖良久，父亲决定前往学校，找马友兰老师讨个主意。马老师听闻此事，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是惋惜地说：“马增玉可是难得的人才，放弃高考，将来必定后悔，你让他好好掂量掂量！” 在马老师心中，马增玉放弃高考，实在是太可惜了。
马友才听了马老师这番话，回到家忍不住埋怨马增玉，劝他去找叔叔推掉这个名额。可马增玉心意已决，他觉得考上大学希望渺茫，实在不愿错失这次改变命运、实现农转非的良机。马友才见儿子如此坚决，也只能无奈叹息，拿他毫无办法。
时光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