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背后合拢,裂隙通道的冰壁泛着金属光泽,像是某种活体组织在缓慢呼吸。雨晴的手指还残留着血滴滑落的触感,但她已无暇顾及。前方三步处,一块嵌入冰层的徽记微微震颤,表面浮现出穆家冰凰图腾的残影,与她手腕内侧的契约烙印产生共鸣。
她抬手,一滴凝心之泪自眼角滑出,在空中凝成菱形冰晶。冰晶旋转着落向徽记,接触瞬间无声碎裂,裂纹顺着徽记边缘蔓延,整块符文如玻璃般剥落,露出其后一道幽深的阶梯。
“血脉逆流被中和了。”她低声说,声音未落,阶梯两侧接连亮起数十枚相同的徽记,每一枚都映出不同家族的图腾轮廓。
莫凡站到她身侧,火焰从掌心涌出,却不外放,而是缠绕在双臂之上形成螺旋纹路。他深吸一口气,风压自肺中爆发,将前方弥漫的雾气吹散。雾后,一扇青铜巨门静静矗立,门心刻着四个古字:“方舟之始”。
唐月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残留的能量轨迹。“这里不止是实验室,是基因编码场。所有图腾都在这被拆解、重组。”
门缝间渗出暗红光晕,像是从内部流淌的血。
雨晴上前一步,掌心贴上青铜门。冰凰之眼穿透金属,看到门后景象——数百具玻璃舱并列排开,每一具都连接着复杂的导管系统。中央最大的舱体内,悬浮着一个与穆卓云面容完全相同的躯体,胸口插着七根导管,正不断抽取某种银蓝色流质。
“那是……血脉原液。”她声音微哑。
莫凡目光扫过舱体编号,忽然顿住。“b-7,标记为‘母本’。但旁边这些……”他指向两侧,“全是穆家血型配型成功的实验体,年龄跨度从五岁到六十。”
唐月已撬开侧壁控制面板,冰羽暗器插入数据接口。屏幕闪动,跳出九个家族徽记,下方滚动着基因链比对结果。穆家冰系图腾与一段机械基因序列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三,而那段序列的命名栏写着:“混血骑士·初代原型”。
“他们不是制造士兵。”唐月咬牙,“是在用图腾秘术,批量生产可控的血脉容器。”
话音未落,中央舱体突然剧烈震颤。穆卓云克隆体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中闪过无数记忆碎片。雨晴立刻催动冰凰本源,强行接入那股混乱的信息流。
画面倒转至二十年前。
雪夜,圣城地窖。年轻的穆宁雪跪在石台前,手中握着冰魄丹,刀刃抵住父亲胸膛。她的动作僵硬,眼神空洞,额角渗出黑色丝线。穆卓云被绑在石柱上,口中塞着布条,眼中满是悲恸。
“不是她自愿的。”雨晴咬牙,“有人操控她。”
莫凡将凤凰火注入记忆影像,火焰灼烧之处,黑雾退散,显露出隐藏在角落的身影——圣城大主教站在阵法之外,手中权杖轻点地面,一道隐形符文正从穆宁雪后颈蔓延至大脑。
“精神控制阵。”莫凡冷声道,“和契约背面的服从纹同源。”
记忆继续推进。穆宁雪将冰魄丹刺入父亲心脏,银蓝血液顺着导管流入下方熔炉。炉中浮现出第一具混血骑士的轮廓,其铠甲上赫然刻着穆家图腾与圣城徽记的融合体。
画面戛然而止。
实验室警报骤响,所有玻璃舱同步开启。冰雕骑士一具具站起,眼眶中泛起幽蓝光芒。它们胸口的圣城徽记开始搏动,如同心跳。
“基因锁正在解除。”唐月迅速调出系统界面,“再有三十秒,它们就会完全苏醒。”
雨晴闭眼,将穆家秘术逆向回溯,通过烙印向基因锁输入一段反向指令。冰系能量顺着契约通道涌入系统,与内部火系程序发生对冲。骑士们动作一顿,部分胸口徽记出现裂纹。
“还不够。”她睁开眼,“它们融合了莫家火系秘术,单靠冰系无法彻底瓦解。”
莫凡抬手,空间之力在掌心撕开一道细缝。他将火焰注入其中,下一瞬,火焰从骑士头顶上方的空间裂隙中喷涌而出,精准落在每一具躯体的肩甲连接处。
月光透过被撕裂的穹顶洒下,照在骑士胸前。那些裂开的徽记之下,竟浮现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影像——血契原件。签署人栏写着穆卓云与莫凡父亲的名字,而见证人一栏,赫然是圣城大主教的私印。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骗局。”莫凡低声道。
雨晴走向中央熔炉,凝心之泪再次凝聚于指尖。这一次,她没有让它落下,而是轻轻点在血契投影之上。冰晶蔓延,覆盖整张文档,与莫凡的凤凰火从背面交汇。两种能量在符文层面形成闭环,强制服从阵法开始崩解。
文档边缘卷曲、焦化,最终化为灰烬。
灰烬未散,空中忽然凝结出一道虚影。大主教的身影从残余能量中浮现,面容依旧慈祥,手中权杖顶端,一颗银蓝色晶体正缓缓旋转。晶体内部,隐约可见穆卓云的意识体被锁链缠绕,正一点点被抽离。
“你们毁掉的,只是副本。”虚影开口,声音平稳如常,“真正的血契,早已刻入血脉本身。”
雨晴抬手,将最后一滴凝心之泪弹向晶体。泪珠在半空冻结,化作一枚冰钉,钉入晶体表面。吞噬进程瞬间停滞。
“唐月。”她未回头。
“信号塔已定位最近裂隙,三秒后开启。”唐月迅速收起设备。
莫凡撕开空间,一道通道在他们身后成型。雨晴最后看了一眼熔炉,那里面,穆卓云克隆体的手指微微抽动,似乎想抓住什么。
他们跃入通道。
身后,实验室在冰火风暴中坍塌。大主教的虚影悬浮于废墟之上,权杖轻抬,指向某处冰层深处。那里,一具具混血骑士正缓缓睁眼,眼瞳中古神虚影一闪而过。
雨晴在通道中回头,只见一道血红色的基因链从废墟中升起,连接向未知的远方。
她的手指还沾着泪痕,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灼痛。低头看去,契约烙印的边缘,正浮现出一条细小的裂纹,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