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宽大的书桌上铺满了卷宗、地图和现场照片。薄靳言站在白板前,上面已经写满了时间线、地点标记和复杂的行为侧写关键词。李熏然和几位专案组核心成员围在桌边,神情专注,偶尔流露出困惑或震惊。简瑶在一旁负责记录,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林晓安静地坐在靠窗的角落,穿着一双简瑶找来的略显宽大的运动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耳朵却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她确实对原剧情记忆模糊,但那种对恶意和危险的敏锐直觉,如同冰凉的水流滑过脊背,让她在某些时刻感到心悸。
薄靳言的推理冷静而迅速,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剥离着无关信息。他指出了卷宗中几个被忽略的矛盾点,尤其是关于失踪时间和社会关系的细微出入。
“等等,”李熏然打断道,指着地图上两个相距颇远的失踪地点,“薄教授,根据我们之前的走访,这两个孩子失踪的时间非常接近,几乎是在同一天下午。如果凶手是同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跨越这么远的距离作案?这不符合逻辑。”
这也是困扰专案组多时的难题。
薄靳言的目光没有离开白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们的假设前提错了。谁告诉你们,这两个孩子是在同一天下午失踪的?”
他拿起一支马克笔,在时间线上划出两个点:“仔细看目击者的原始笔录,剔除那些受到惊吓后模糊的记忆和相互影响的证词。第一个孩子,张小虎,最后被可靠目击者看到的时间是上周三下午三点,在镇东头的河边摸鱼。而第二个孩子,李小花,她母亲最后一次明确记得看到她,是上周二傍晚六点,在镇西边的杂货店买酱油后回家。两者之间,存在超过24小时的时间差。”
他转身,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这24小时,足够一个熟悉本地地形、拥有交通工具(很可能是摩托车或三轮车)的凶手,从容地处理完第一个受害者,并寻找下一个目标。”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简瑶敲击键盘的声音。几位老刑警面面相觑,开始重新翻看卷宗,脸上露出恍然和羞愧的表情。他们被最初混乱的报案信息和家属悲痛情绪误导了!
“不仅如此,”薄靳言继续施加压力,他的手指点向第三个失踪儿童,也就是老金的儿子小金的记录,“小金失踪的时间是今天下午。如果按照修正后的时间线,凶手的作案间隔正在缩短。他的欲望在升级,行为模式可能正在发生变化。”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角落里的林晓,然后回到地图上,用笔圈出了三个地点:
“根据他对抛尸(或藏匿)地点的选择偏好——偏僻、临近水域但又有一定遮蔽、易于到达却不易被偶然发现——结合本地地形和交通网络分析……”
他的笔尖在地图上快速移动,最终重重地敲定了三个具体坐标:
“这里,东河下游的废弃砖窑,水洼环绕,人迹罕至。”
“这里,西山脚下的泄洪渠涵洞,植被茂密,入口隐蔽。”
“还有这里,北面水库边缘那片被水淹没一半的林地。”
他放下笔,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李警官,立刻派人重点搜索这三个区域。张小虎和李小花……的尸体,很可能就在其中。”
“尸体?!”一直强撑着的李熏然脸色瞬间煞白,其他警察也倒吸一口冷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被薄靳言如此直白地指出来,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一直守在门口,抱着一丝希望的老金,听到“尸体”两个字,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直接瘫软在地,发出一声压抑的、绝望的呜咽。简瑶赶紧上前搀扶。
薄靳言却仿佛没有看到这悲恸的一幕,他的逻辑链条依然清晰:“至于小金,”他看向瘫软的老金,语气没有任何安慰,只是陈述事实,“失踪不到72小时,按照凶手目前表现出的‘收藏’或‘控制’欲望,以及处理受害者所需的时间周期推断,他存活的可能性超过70%。凶手很可能正将他囚禁在某个地方。”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让几乎崩溃的老金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李熏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问道:“薄教授,我理解您的推理,但为什么是这三个地方?我们之前也进行过大规模拉网式搜索,并没有发现异常。”
薄靳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所以你们没找到”。他没有直接解释复杂的心理地理学和行为模式分析,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直觉和经验。重点排查这些区域的异常痕迹,比如近期有人活动的迹象、不自然的遮蔽物、土壤翻动、或者……特殊的气味。”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凶手的这种选址偏好,隐隐透露出一种对“水”与“隐蔽”结合的特定执念,这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身边某个“特殊存在”。但这个联想太过跳跃,缺乏实证支持,他不会在此时提及。
李熏然看着薄靳言笃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地图上被圈出的三个点,一咬牙,做出了决定:“好!就按您说的办!一队、二队、三队,立刻出发,目标这三个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注意安全,发现任何异常立即报告!”
警察们迅速行动起来,书房内瞬间只剩下薄靳言、林晓、简瑶和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由简瑶照顾着的老金。
薄靳言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警车呼啸而去的方向,背影挺拔而孤寂。他的推理已经给出,剩下的就是等待验证。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期待。
林晓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心脏跳得厉害。薄靳言的推理能力让她心惊,同时也让她那种不安的直觉越来越强烈。当薄靳言圈出那几个地点时,她尤其对那个“被水淹没一半的林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排斥感,仿佛能感受到那里弥漫着的冰冷和绝望。
她偷偷看了一眼薄靳言的背影,又迅速低下头。这个世界的水,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深,也要黑暗得多。而她和薄靳言,都已经身不由己地踏入了这片漩涡之中。
等待结果的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