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尽头传来沉闷的更鼓声。
江清澜拍开他腰间发烫的手指,转头回:“天又黑了,再不回府......”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疼痛自颈侧炸开。
萧景珩的犬齿深深陷入她细嫩的肌肤,像是猛兽在标记自己的猎物。
淡淡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的瞬间,他的力道却莫名放轻,炽热的唇舌转而温柔地舔舐起那道淡红的齿痕。
“再逃就打断腿。”
沙哑的威胁混着灼热的吐息擦过耳际,他收拢双臂将她更深地按进怀里。
江清澜原本有些怒意,却在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跳了一路,越来越快。
江清澜嘴角微讽,这男人知不知道他心跳的多欢,也就嘴最硬了。
她正想开口,识海里突然炸开团团尖叫的电子音:
【主人!您这是要集齐三千小世界男主召唤神龙吗?!】
江清澜手指一颤。
【说好的高岭之花呢?说好的无情道心呢?】
团团痛心疾首,【天界八卦周刊还夸您“三十万年来零绯闻”,结果呢?】
马背猛地颠簸,萧景珩的犬齿擦过她耳垂。
【结果您搁这儿玩时空中的绘旅人呢?!】
团团突然切换成新闻联播腔。
【下面插播快讯:清冷禁欲系上神人设崩塌,惊!原来你是这样的海王!】
江清澜默默把系统调成了静音模式,原本的怒意,被团团打岔,给弄没了。
其实她本想告诉小团团,这几个男主都是同一个灵魂,可每次听到它吐槽,又觉得很有趣,故意不说的。
萧景珩的呼吸越发沉重,勒着缰绳的手臂青筋暴起。
“王爷”
她突然往后一靠,如愿听到他喉间溢出的闷哼。
“您这马,骑得太急了。”
萧景珩的呼吸渐渐平缓,勒着缰绳的手臂也放松了几分。
他轻轻一拽,让疾驰的骏马渐渐放慢脚步,马蹄声在青石板上踏出舒缓的节奏。
她微微侧首,发梢在晚风中轻扬,擦过他的下颌。
感受到怀中人放松的姿态,萧景珩不自觉地放柔了力道,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累了?”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和,与方才的凌厉嗜血判若两人。
夜风轻拂,月光如水般洒在长街上。
骏马迈着稳健的步伐,载着两人缓缓前行。
她靠在他胸前,能听见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与马蹄声渐渐融为一体。
“不急着回府,”
他低头,声音混着夜风传入她耳中,“就这样,慢慢走回去也好。”
踏月缓归。
终有到的时刻。
夜色渐深,马蹄声止于清徽轩前的驰道上。
这座王府是先帝特意为他改建的,连内院都修了驰道,只为方便他策马而行。
萧景珩利落地翻身下马,顺势抬手轻扶了她一把。
江清澜在阶前驻足回眸,披在身上的大氅,旋开一道优雅的弧线,却见他已近在咫尺,靴尖若有似无地抵着她曳地的裙尾。
“更深露重,”
她带着明显拒绝,“王爷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昏黄的灯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晕染,偏是发间金钗折射的冷光,刺得人眼眶发涩。
萧景珩的指节仍残留着她腰间的温度,在夜风中微微发烫。
他原本想问问,她是否心中还有他人,是否愿意好好对待他们的婚事。可他说出口,又常常是另一种意思。
他喉结滚动,一个“王”字刚溢出唇边,话音在唇齿间转了个弯。
最终化作夜雾里一声低语:
“清澜,好梦。”
萧景珩索性弃了马,慢步穿过偏院。
夜风掠过荷塘,带起一阵簌簌声响。
他忽然驻足,回望清徽轩的方向。
檐下灯火在夜色中晕开一团暖光,却遥不可及。
“这距离……”
他低声自语,“是不是太远了?”
凌风在暗处默默接话:“王爷,这地儿是您亲自挑的。”
荷塘泛起涟漪,倒映着天边残月。
萧景珩摩挲着玉扳指,忽地轻笑一声:“也是。”
那时候,他可不是现在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讶异,为何短短数日,会换了一个心境?!
“对了,可查出那琴师是何人所派?”
他又问。
“尚未,”凌风额头沁出冷汗,“说来蹊跷,那人冒用他人身份混入府中,事后竟如人间蒸发。”
毒舌王爷露出他惯有的讥诮,“侯府如今是菜市口么?什么腌臜货色都能登堂入室?”
“属下失职!但,”
凌风硬着头皮道,“凌尘来报,王妃似是被人挟持。”
萧景珩脸色渐转,那就是说她也是被逼的?!
“罢了,横竖不过那几家。”
他手指继续摩挲着玉扳指,“不是装神弄鬼的,就是道貌岸然的。”
两日后。
晨光映雪,萧景珩忽听得身侧雪声轻响。
江清澜着新制鸾凤朝服踏雪而来,绛色大氅扫过玉阶残雪,翟鸟金纹在冬日里格外夺目。
她发间一支累丝金凤步摇轻晃,额间却贴着罕见的红梅妆,衬得肌肤胜雪。
“王爷看什么?”
她话音未落,手腕已被他握住。
萧景珩拇指按在她脉搏跳动处,温度透过银狐毛镶边传来。
“这氅衣上的狐毛,”
他忽然倾身,墨色貂裘大氅与她的绛色氅衣交叠在一处,
“配不上你。”
江清澜淡笑。
“仓促赶制,已经不错了。”
估计一开始,这位王爷压根不在乎,这些细节。
他能给新娶的王妃准备清徽轩,已然出乎她的意料了。
“走吧。”
她又挑眉轻笑,“宫里的几位估计快等得跳脚了吧。”
萧景珩眼神骤然冷了下来,眸底暗潮翻涌。
他的这位好母后啊。
这些年她赐婚的贵女,从尚书嫡女到将门千金,哪个不是恰巧在新婚前暴毙?
横竖都是那些手段:有的失足落水,有的急病猝死。到底是谁使的这般腌臜手段,他连查都嫌污了耳目。
江清澜已向前迈了半步,绛色氅衣在雪地上划出凌厉弧度:
“王爷再耽搁,慈宁宫的茶该凉了。”
她回眸时,金凤步摇的流苏恰巧遮住了眼底的深意。
这一次,她选择了乘坐马车,萧景珩也没有再坚持与她共乘一骑。
萧景珩在景运门外勒住缰绳,乌云驹的铁蹄踏碎地上薄雪。
他利落地甩鞭下马,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转身扶着江清澜步下马车时,他不动声色地侧身,为她挡住凛冽的寒风,低声道:
“当心青砖滑。”
他的目光在她手上短暂停留,终究还是移开了视线。
玄色蟒袍擦过宫墙时,刻意放缓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