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祖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压抑和不满:“你让我说什么?让我说先皇当年给秦子墨下软骨散是对的?让我说君要臣死臣就得死,君要是惦记臣的妻子、臣的妹妹,臣就得乖乖奉上?”
“你胡说什么!谁惦记他们的妻子妹妹了!”三公主皱紧眉头,一脸难以置信,手里的帕子都攥皱了,“父皇当年只是欣赏苏雨荷姐妹的才干,想留她们在京城辅佐朝政,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欣赏?”刘耀祖冷笑一声,声音不自觉提高,“那你倒是说说,先皇派暗卫去雨荷庄园,杀了守门的李大爷老两口,是为了‘欣赏’?暗卫回来禀报说,先皇让他们‘若遇反抗,格杀勿论’,这也是为了‘欣赏’?人家秦子墨一心一意帮他批奏折,他却天天在茶里加软骨散,想把人熬成废人,这叫‘欣赏’?”
三公主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这些事她隐约听过传闻,却从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得这么直白。她张了张嘴,想替先皇辩解,却发现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我……我没听说过这些事……父皇他……”
“你们皇家就是这样,凡事只讲皇权,不管别人的死活!”刘耀祖说完,猛地推开车门,寒风灌了进来,他却毫不在意,对车夫大声说:“前面那个驿站,停下来!我要休息!”
马车“吱呀”一声停下,刘耀祖气冲冲地跳下去,大步走进驿站。掌柜的见他穿着驸马的服饰,赶紧迎上来:“驸马爷,里面请!上好的天字房给您留着呢!”刘耀祖没说话,接过钥匙就往楼上走,进了房间,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摔,重重倒在床上,胸口还在起伏——他想起秦子墨在庄园里说的话,想起苏雨荷姐妹躲在山里不敢出来,再想想自己娶了皇家公主,将来孩子也要生在这深宫牢笼里,心里就一阵发堵:“再这么宠着她、护着皇家,迟早我也会变成他们那样,眼里只有权力,没有人心!”
三公主被甩在后面,只好让侍女搀扶着慢慢走进驿站。她来到天字房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敲门:“驸马,我进来了。”推开门,见刘耀祖背对着门躺着,没盖被子,赶紧走过去,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又让侍女去厨房端碗热姜汤。
等侍女把姜汤端来,三公主端着碗递到刘耀祖面前,声音软了下来:“驸马,喝口姜汤暖暖身子。刚才是我不好,不该跟你发脾气,也不该护着父皇的错。你有什么话,跟我好好说,咱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什么事不能一起商量?”
刘耀祖转过身,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语气也缓和了些:“我不是气你,是气这皇家的规矩太霸道。你知道吗?秦子墨当年在御书房帮先皇批奏折,天天尽心尽力,结果先皇怕他兵权太大,偷偷在他茶里加软骨散,想让他慢慢变成废人——那可是他亲侄儿啊!还有雨娟,才多大年纪,还是子宇的未婚妻,先皇就盯着人家不放,派暗卫去抓,杀了庄园守门的老两口,你说这叫什么事?”
三公主的手微微发抖,她一直知道父皇偏心、好美色,却没想到会这么过分:“我……我真不知道这些……父皇他怎么能这么做……”
“现在子宇虽然是明君,可皇家的习气难改。”刘耀祖叹了口气,“我怕哪天他也觉得皇权大过一切,忘了百姓,忘了人情,到时候咱们怎么办?咱们的孩子怎么办?”
三公主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不会的!子宇不是那样的人!他登基第一天就把父皇留下的美人都遣退了,清理贪官的时候,连自己的几个岳父都没放过,减免赋税的时候,还特意让户部去查偏远地区的粮价,怕官员克扣。我回去就跟他说,别再逼苏雨荷姐弟了,他们不想回来,就尊重他们的选择,也让他记住父皇的教训,别重蹈覆辙。”
刘耀祖看着她,点了点头:“我也希望如此。你别忘了,苏雨荷姐弟还有秦子墨,当年可是立下赫赫战功的——苏雨荷平定倭寇,苏雨林守边疆,秦子墨帮父皇稳住朝堂,他们现在隐退,不是怕了,是怕父皇再给他们安个‘功高盖主’的罪名!人家是不想趟浑水,不是不识抬举。咱们夫妻一场,我不想以后因为皇家的事,跟你闹得像仇人一样。”
三公主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不会的。咱们一起盯着子宇,帮他做个好皇帝,让百姓能过安稳日子,也让咱们的孩子,将来不用活在权力的算计里。”
刘耀祖摸了摸她的头发,叮嘱道:“还有,回去复命的时候,只说事实,别加咱们的见解。皇家的事,看透别说破,话到舌边留半句,给自己留条后路,别好心办坏事,惹祸上身。”
三公主点点头:“我知道了,就说苏雨荷姐弟不愿回京,吴小宝的提议也被婉拒,别的不多说。”
第二天一早,夫妻俩收拾好行李,坐马车回京。刚到皇宫门口,就被太监引去御书房——秦子宇早就等着他们了。御书房里,奏折堆了半张桌子,秦子宇穿着明黄色龙袍,坐在龙椅上,脸色有些疲惫,见他们进来,才放下笔:“皇姐,驸马,这次去雨荷庄园,情况怎么样?”
三公主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回陛下,臣姐已将陛下的意思转达给苏雨荷姐弟,只是他们不愿回京;吴小宝想接两个外甥去京城读书,也被苏雨荷婉拒了。庄园里一切安好,他们正在准备春耕,种了不少蔬菜和蘑菇。”
刘耀祖也跟着躬身:“臣也去见了秦子墨,他说身体不适,更习惯在山里休养,不愿再涉足朝堂。”
两人没提半句争执,也没加任何评论,秦子宇听了,只是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他们退下:“知道了,你们辛苦了,先回府休息吧。”
等他们走后,秦子宇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心里百感交集——他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可真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难受。
他想起以前和秦子墨一起在军营练兵,秦子墨教他骑马射箭;想起和苏雨林一起平定叛乱,苏雨林替他挡过一箭;想起苏雨荷帮他出谋划策,解决粮荒……那些友谊,真的就因为父皇的过错,荡然无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