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怒啸震九霄，周身圣威翻涌，杀意滔天。
但他此刻攻击的目标，并非通天，而是那正欲消散的六道轮回！
显然，他是想强行重启轮回之门，将落入畜生道的分神夺回。
然而，六道运转如天轨，牵连无量因果，瞬息万变。
若在通天出手之初便加以阻断，以元始圣人之力，或尚有一线可能扭转。
可先前他太过震惊，根本未曾料到通天竟敢行此极端之举，更想不到他会如此决绝狠厉，愣神片刻，错失良机。
而这短短刹那，在平时不过弹指之间，此刻却成了无法挽回的致命延误。
待轮回之门几近闭合，再想逆转，已是力所不及。
何况——六道轮回，并非无主之物。
执掌地府大道的平心娘娘，其道果之高，与合道天道的鸿钧比肩，甚至犹有过之。
此时若强行动摇轮回秩序，无异于正面挑战平心权威。
这般后果，纵是元始，也不敢轻易承担。
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愿赌上一切，此刻也已无力回天。
元始只能眼睁睁看着六道轮回悄然隐去，与此同时，他分出的那一缕神识，也在刹那间与本体产生强烈共鸣，仿佛在无尽虚空的尽头，已然转生降世。
这般迅疾的变化，背后自然少不了通天的手段。
更让元始心惊的是，尽管他能察觉到那抹意识深处的混沌蒙昧，却始终无法锁定其确切归处。
若能知晓方位，他自可立刻出手，将那转生之身彻底湮灭，重炼神魂，令分神回归本源。
可如今一无所知，便只能被动承受那一丝残存联系传来的感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精神深处不断翻搅、撕扯，如影随形地折磨着他。
而在未能压制通天、破除禁制之前，这道分神注定将在畜生道中永劫沉沦，轮回不休，不得超脱！
“通天……你很好，当真很好！”
元始试图召回分神未果，感应到现状后猛然转身，目光如刀，直刺通天，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字字带血。
自己的元神堕入畜类之胎，是通天所为；而无法探知其所在，更是对方刻意遮蔽所致。
接连两步落子，步步紧逼，显露出通天对元始的羞辱之意，早已深入骨髓。
此时元始看似冷语低斥，实则怒意已极，远非愤恨所能形容，那是源自存在根本的震怒与杀机。
诸天万灵此刻皆默然无声。
他们无法像元始一般，时刻感知那沦落于畜道的神识波动，但只消看一眼元始那扭曲的神情与紧握的双手，便知通天的谋划已然得手。
而元始的反制，则彻底失败。
想到堂堂圣人，哪怕仅是一缕分神，竟也被硬生生打入最低贱的畜生道，如此荒诞绝伦之事竟真实发生，众人内心无不震动。
“元始圣人，竟也有今日？！”
“先前尚觉二位教主或有转圜余地，如今看来，已是势同水火，再无回旋！”
“圣人不灭，此仇必代代延续，无穷无尽。
洪荒自此恐难安宁，灾劫将起啊！”
众人皆知，元始最重颜面，向来鄙夷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视之为污秽不堪。
如今却被通天逼至亲历其境，哪怕日后夺回神识，这段经历也注定成为永恒的烙印，无法洗刷。
眼下局势已明，圣人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众人心中警铃大作，纷纷思忖如何尽快远离这片即将崩裂的天地。
至于众生如何议论，元始已无心顾及。
极致的耻辱让他这位素来冷静的圣人彻底失控。
恰在此时，一直束缚着他行动的昆仑法意终于完全消解，所有桎梏烟消云散。
再无阻碍。
“通天——你找死！”
一声怒啸撕裂苍穹，元始骤然出手。
法力涌动之际，天色骤暗，一股浩瀚如渊的压力自高空倾泻而下，笼罩四野，压得万物喘息艰难。
众灵皆明，自己不过是波及的旁观者。
元始无意伤他们，也无需伤他们。
此刻他全部威压，只为一人而起——通天。
随着神通展开，通天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错乱，时间亦呈现断裂之象。
目睹此景，无数生灵心头震撼。
他们分明感觉到，此刻的元始，与以往所见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凌驾于规则之上、几近极限的压迫感。
纵然凡俗难测圣人高下，但单凭这一击之势，所有人心中都不由浮现同一念头：
在这方天地法则之内，元始此刻，已至巅峰。
放眼洪荒，再无第二人堪与比肩。
这种异样的感觉显然有违常理，可眼下几乎所有朱多生灵都对此笃信不疑。
而正是这份近乎狂热的信念，仿佛反过来不断滋养着元始神通的力量，使其愈发强盛。
随着无数目光聚焦于战场，那股施加在天地间的压迫感，以及环绕通天周身的空间扭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剧膨胀。
普通生灵或许难以察觉其中玄机，但身为与元始同列洪荒巅峰的存在，通天又岂会看不出端倪？
“元始的法门之中，竟暗藏汇聚众生心念、借势壮大力量的手段……”
通天凝视眼前景象，眉头微蹙，陷入片刻沉思。
这沉吟并非出于无计可施——区区战前试探若就让他束手无策，那还谈何与元始抗衡？早该俯首称臣才是。
真正令他心头微震的，是元始所用之术背后透露出的气息。
元始向来高傲冷漠，嘴上总说凡俗之辈根行浅薄、福缘不足，根本不配入其法眼。
可到了真正交锋之际，却毫不犹豫地调动亿万生灵之念为己所用。
“表面清高不屑，实则巧取豪夺。
虚伪狡诈至此，不过如此！”
通天心中冷笑，同时感知着四周愈发紊乱的时空波动，抬手轻点而出。
这一指初看平平无奇，毫无惊人之处，就像寻常修士随手一划，毫无威势可言。
唯一的奇异之处在于：在这片被扭曲到几近破碎的时空中，通天的手指却如穿云破雾，径直穿透层层阻碍，始终稳稳锁定元始眉心，未曾偏移分毫。
然而正是这看似随意的一指，当它真正落定时，元始的神色却微微一变。
“通天并未显露半分法力波动，此指竟能轻易跨越空间乱流……他是故意在我面前示威？”
“莫非想借此轻描淡写之举，暗示其道行已凌驾于我之上？”
元始眸光骤冷，怒意翻涌，却又强行压下。
一旦进入对决状态，他早已将七情六欲尽数收敛，面对通天，眼中只剩下冰冷彻骨的杀机。
而此刻通天这般不动声色的挑衅，不过是让那抹杀意更添几分寒霜。
嗡——
就在元始心头怒火升腾之时，他的眉心竟隐隐传来一阵悸动，在通天指尖遥指之下，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牵引。
那不是实质攻击，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入神识深处，令人极不舒服。
更大的不适来自内心——他未曾料到，通天竟能隔着如此距离，透过混乱时空，对其本源产生影响。
“可恶！”
元始低喝一声，语气中难掩愠怒。
他清楚，这种感应尚不足以构成威胁，顶多是在灵觉层面形成干扰，只要意志坚定便可驱散。
可若完全无视，反倒可能落入对方后续布局。
更何况，他对通天越是憎恨，越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自从通天自斩圣位以来，不仅恢复了昔日修为，甚至隐隐有更进一步之势。
因此，哪怕这一指看似无害，若掉以轻心，谁又能保证接下来不会是雷霆一击？
风险太大，元始从不容忍任何变数。
于是，他终于出手。
“镇！”
一字出口，心念即动。
刹那间，一座巍峨山脉在他神识中浮现。
准确地说，是一整片望不到尽头的山系。
虽仅存于意念之间，理应一览全貌，可这片山脉却无头无尾，横亘虚空，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皆只见峰峦叠嶂、险岭连绵。
每一座山峰看似寻常，每一道峡谷也不显恢弘，可它们共同散发出的气息，却是压塌苍穹、镇锁八荒，仿佛天地万物皆在其重压之下匍匐颤抖。
若非要作个对比，那么即便是昔日广成子祭出番天印时那惊天动地的威势，与此刻在元始心神中浮现的任意一座山峰相比，气魄也显得微不足道。
但这并不意味着番天印本身逊色于这些存在。
须知，番天印乃是由不周山崩裂后所化，而不周山本身，更是盘古脊柱所凝，源自开天之初，本源至高，岂是寻常法宝可比？
真正的原因在于——此时此刻，那一座座巍峨耸立、气势如洪荒初开般的山岭，连绵横亘不知几万万里，层层叠叠何止千万重。
这般浩瀚无垠、仿佛自太古便已存在、永无尽头的巨岭群峦，正是元始将整座昆仑炼入心神之后的显现。
昆仑之意与元始心神彻底交融，彼此不分你我，已然达到“我即昆仑，昆仑即我”的境界。
当这山脉于元始识海中升起，刹那间构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心防。
原本通天那一指尚能微微扰动元始神念，可如今，一切陡然逆转。
在通天感知之中，自己的攻击竟如同凡胎肉体撞击钢铁壁垒，非但未能破防，反而震得自身气血翻涌。
攻势方起，反受其伤。
对此异变，通天却并未动容。
他从不曾天真到以为一指便可镇压元始。
毕竟对方终究是圣人，哪怕通天内心对元始行事之虚伪阴鸷充满不屑，却也无法否认其道行之深不可测。
察觉到体内传来的不适，通天目光骤然一转，落向脚下大地。
不是盯着元始，而是直视这片土地！
因为在元始引动昆仑法意的瞬间，整片地域也随之剧烈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