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十五章：庭院散步聊禁术，墨渊隐瞒伤势
夕阳缓缓西沉，夜幕即将降临，整个幽冥谷都沉浸在如梦幻般的橘红色霞光里。灵宠园中有一棵古老的灵果树，在它的树荫之下，一只浑身长满银白长毛的兔子正兴致勃勃地追逐着一个墨色的小团子。墨团子十分机灵，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时不时还突然停下来，迅速叼起一颗掉落在地上的灵果。然而，它刚一转身，就被像箭一般扑过来的兔子撞得翻了个肚皮朝天。这有趣的场景让旁边正在晾晒灵草的几个杂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苏清欢静静地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她那白皙纤细的手指熟练地剥着一颗灵果。她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慢慢走来的墨渊身上。他刚从对弟子要求极为严格的玄老那里回来，就连袖口都还带着百草阁里各种草药混合在一起的淡淡清香。
“玄老说你今天没去进行调息，是怎么回事呀？”苏清欢把剥好的灵果递到他面前，留意到他接过灵果时手指稍微停顿了一下。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几天前他施展禁术之后，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她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接着问道：“上次在秘境里用了禁术，真的已经没事了吗？玄老当时说得很清楚，虽然反噬不算严重，但也得好好调养才行啊。”
墨渊轻轻咬了一口灵果，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可却怎么也压不住喉咙里一直痒痒的感觉。实际上，今天早上他在打坐调息的时候，体内紊乱的灵气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他偷偷地把嘴角蹭到的血迹擦干净，生怕被苏清欢发现。他故意躲开苏清欢关切的眼神，转过头看向正在追逐玩耍的灵宠，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就是灵气还没理顺罢了，坐下来打半天坐就好了。你看团子今天可精神啦，早上还抢了兔子的灵果干呢。”
苏清欢哪会看不出他这般明显的转移话题，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流转着既心疼又无奈的神色。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那里的红纹确实比平日里淡了几分，像是被稀释的水墨。往常总能感受到的温润灵气，此刻竟如同凝滞的溪流，流转间带着几分艰涩。你别再骗我了。她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指尖顺着那道红纹的纹理轻轻摩挲，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兽，上次在石室的时候，你咳嗽时我就看见了，袖口上沾了血迹。玄老说过禁术用多了会伤及根基，你要是再这样硬撑下去......
她的话语尚在唇齿间徘徊，墨渊已然伸出那只带着诡异红纹的手，轻轻覆上了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他的掌心依旧带着她所熟悉的温暖，却分明比往日少了几分灼人的热度，像是冬日里将熄未熄的炭火。那道蜿蜒的红纹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缓缓游走，如同一条有生命的绸带，温柔地缠绕着她的不安。真的没事。他低沉的嗓音里藏着难以察觉的沙哑，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眼底化不开的浓重忧虑。喉结在颈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真相终究还是被咽了回去——他既怕她知晓实情后会日夜悬心，更担忧日后若是再遇险境，她会因顾忌他的伤势而不敢像从前那般毫无保留地倚靠他。这份隐忍的温柔，恰似他此刻掌心的温度，暖而不灼，却让人心疼。
那下次再遇到蚀灵堂的人，你绝对不能再像这次一样独自使用禁术。苏清欢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固执地望进他深邃的眼眸深处，见他仍旧沉默不语，那双如墨般的眸子里闪过复杂难明的情绪，她忍不住加重了语气接着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与隐隐的心疼，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应对，集思广益总比你一个人硬撑要好。实在不行还有玄老和赤影他们可以帮忙，你不要总把蚀灵堂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扛，这样太危险了。我们都是伙伴，你该学着相信我们。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却仍透着不容辩驳的坚决。
墨渊看着她这般较真的模样，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轻声应道：两人并肩坐在石凳上，落日的霞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交织成一幅动人的剪影。银毛兔不知何时跳上了苏清欢的膝头，正用毛茸茸的脸颊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背；墨团子则乖巧地蹲在墨渊脚边，两只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裤腿，眼巴巴地望着主人，像是在撒娇求抱抱。
对了，苏清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般灵动，下次你要是还想煮灵果粥，我来帮你看着火候。她说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厨房里那场令人啼笑皆非的，灶台上腾起的滚滚黑烟仿佛还在眼前缭绕，那呛人的焦糊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一声笑出声来，眉眼弯成了月牙，省得你又把灶台烧得直冒黑烟，最后还是得我来收拾残局。她故意拖长了尾音，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却又透着掩不住的亲昵，到时候啊，怕是要把整个厨房都重新粉刷一遍才能盖住那股焦味呢。
墨渊点点头，眼底的暖意愈发浓烈——他原本还在为没能煮出一碗像样的粥而暗自懊恼，此刻却觉得，就算再煮糊十次、百次，只要能换来她这般明媚的笑靥，便是值得的。
夜色渐深，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庭院中，为青石板铺就的小径镀上一层银辉。苏清欢送墨渊回书房后，心中却始终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忧虑。她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望着书房窗户透出的昏黄微光，那光亮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却又透着几分孤寂。她踌躇良久，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绕到了书房后侧——那里有扇常年不关严的小窗，透过缝隙正好能窥见室内的情形。
屋内，墨渊正端坐在案几前闭目调息，修长的手指间缠绕着若隐若现的红色纹路，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妖异。他的面容比傍晚时分更加苍白，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突然，他身形一滞，猛地抬手捂住嘴唇，指缝间渗出几缕刺目的猩红。他迅速取过案上的素帕擦拭，又急急将那染血的帕子揉成一团塞进袖袋深处，动作间透着几分慌乱，仿佛生怕被人发现这个秘密。
躲在窗外的苏清欢心头一颤，险些就要推窗而入，却在最后一刻生生止住了脚步——她太了解墨渊的性子了，若是此刻贸然闯入，他定会强撑着说自己无碍，反而徒增愧疚。她咬着下唇悄悄退开，转身便往灵草园疾步而去。玄老曾说过，新鲜的凝神草煮水最能缓解灵气紊乱之症，她必须尽快熬制好送去。
灵草园中，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为园中的药草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苏清欢借着月色仔细挑选，采下几株最为鲜嫩的凝神草，翠绿的叶片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她快步来到厨房，生火烧水，专注地盯着灶台上的陶罐。熬煮时，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看着草叶在沸水中渐渐舒展，直至完全软化，汤汁也慢慢呈现出清透的淡绿色——这是玄老传授的诀窍，唯有如此才能将药效发挥到极致。不知何时，墨团子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毛茸茸的身子挨着她的脚踝轻轻磨蹭，琥珀色的猫眼里满是关切，仿佛在用这种方式陪伴着她。
待凝神草水晾至温热适口，苏清欢将药汁倒入素白的瓷壶中。她轻手轻脚地回到书房门前，却没有叩响那扇雕花木门，只是默默将瓷壶放在门槛上。她又取来一张素笺，用清秀的字迹写下记得喝，凉了就加热几个字，轻轻压在壶底。她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因为她知道，若是墨渊知晓这药汤出自她手，定会强撑着说无碍，反倒辜负了她这番心意。夜风拂过，吹动她垂落的发丝，也带走了她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夜深人静时分，苏清欢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便看见那只银毛兔早已蜷缩成一团，安静地睡在她的枕头上，雪白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她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躺上床榻，生怕惊扰了小家伙的美梦。然而辗转反侧间，睡意却迟迟不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墨渊擦拭血迹的画面——那修长的手指沾着暗红的血渍，俊美的面容透着几分苍白。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攥紧了被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暗自发誓：下次若再遇险境，定要让自己变得更强，绝不能再让墨渊为她挡下伤害。而此时的书房内，墨渊正立于窗前，忽闻门外传来细微的动静。推门而出，只见地上静静摆着一个精致的瓷壶，旁边压着一张字条。他俯身拾起，指尖轻轻抚过纸上娟秀的字迹，素来清冷的眸中泛起一丝暖意，连喉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痒意，似乎也随之减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