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咬舌尖,剧痛让我瞬间清醒了一丝。我看到身旁的娇黛,正痴痴地望着虚空,泪流满面,口中喊着“花蚩……不……主人……”,显然陷入了被附身时爱恨交织的混乱记忆。
玄花则紧紧抱着我的胳膊,身体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似乎在幻境中也在拼命守护着我。
岩沙的情况最糟,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时而挥舞着苗刀对着空气劈砍,时而抱住身边的大树猛怼,口中怒吼着一个女子的名字,似乎陷入了某种惨痛的情伤回忆中。
不能这样下去!这“引路人”的手段太过诡异,直指人心弱点!
我强行凝聚神魂,不顾幻境的干扰,再次将神识投向洞内祭坛。这一次,我不再试图看清那“引路人”,而是将全部精神集中在他手中那个不断吸收痴念的粉色光球上!我能感觉到,那光球是这一切幻象的核心,是能量的枢纽!
“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给我破!”
我怒吼一声,将体内混沌至阳之力通过神识化作一道无形的炽热冲击,狠狠撞向那粉色光球!
“轰——!”
脑海中仿佛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粉色光球剧烈震荡,表面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不少!洞内的歌声戛然而止,那些疯狂的女子虚影也发出了痛苦的尖啸!
笼罩我们的花粉幻境如同镜子般破碎!娇黛、岩沙猛地清醒过来,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祭坛上的“引路人”发出一声惊怒的尖啸:“你敢坏我炼制的‘万情丹’!找死!”
他身影一晃,竟直接从祭坛上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洞口!粉色的雾气在他周身缭绕,那张变幻不定的脸上,两颗人面花眼睛死死盯着我,充满了怨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王文远,我记住你了!你的乱情杂欲,将是献给‘虚无之主’最好的祭品!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他身形再次模糊,化作一道粉色流光,瞬间消失在谷口方向,速度之快,远超我们的想象。
我们没有追击,深知对方实力诡异,贸然追去恐有陷阱。洞内的粉色能量和女子虚影在失去了核心后,开始逐渐消散,但那哀怨的气息依旧弥漫不散。
岩沙脸色苍白,拄着苗刀才能站稳,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后怕与感激:“文远兄弟,多谢!刚才我差点就……”
我摆了摆手,面色凝重地望着“引路人”消失的方向。这次遭遇,虽然击退了对方,但也让我们见识到了幽冥会手段的匪夷所思。
他们不仅利用“恶念”,连“痴情”这种看似美好的情感,也能扭曲成如此恐怖的武器。这个“引路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尤其是他最后看我的眼神,让我感到极度不安。
他口中的“万情丹”是什么?收集如此多的痴念又要做什么?献给“虚无之主”的祭品……难道他们想通过汇聚众生极致的情绪,来达成某种更可怕的目的?
苗疆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幽冥会的背后,那所谓的“虚无之主”,其恐怖程度,恐怕远超我们目前的认知。
方才的经历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我们每个人心头。那粉色的雾气、哀怨的歌声、扭曲的痴念,以及“引路人”那双人面花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都让原本就神秘莫测的苗疆,更添了一层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幽冥会的手段,已非简单的邪术害人,而是直指人心最深处的情感与欲望,将其扭曲、放大,化为己用,这种恶,更为本质,也更为恐怖。
我们并未在痴情谷久留,岩沙状态不佳,需要调息恢复;我们退回山谷外围,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岩洞中暂作休整。洞内阴冷潮湿,仅有岩沙点燃的一小堆驱虫草药散发着微弱的光和苦涩的气味。
娇黛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往日里的妖娆灵动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后怕取代。她时不时看向我,眼神复杂,既有依赖,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不是恐惧我,而是恐惧那种几乎让她再次迷失的、针对内心弱点的攻击。“主人,”她声音有些沙哑,“那个怪物……他好像能看到我们心里最怕、最想要的东西……”
玄花默默地将水囊递给我,然后紧挨着我坐下,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她的心思最为纯净,但正因如此,对那种混乱、扭曲的情感能量冲击也更为敏感,小脸依旧有些苍白。
我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冰凉的水,试图压下心中的烦躁与寒意。“他利用的是心念之力。无论是祈魂寨的恶念,还是这痴情谷的痴念,都是人心所生;幽冥会信奉虚无,认为万物终将归于空无,唯有过程中产生的强烈情绪,尤其负面情绪是真实的存在;他们收集、操控这些念力,目的恐怕极其可怕。”
岩沙调息完毕,缓缓睁开眼,接口道:“文远兄弟说得不错。根据我们黑苗部代代相传的秘辛,远古时期,天地间曾有过一场大劫,并非天灾兵祸,而是心魔之劫。据说当时众生恶念沸腾,汇聚成灾,几乎吞噬了整个世间。后来是几位上古大圣,以莫大法力牺牲自我,才将心魔源头封印。这幽冥会……他们所图谋的,恐怕不仅仅是苗疆,而是想重现……那场心魔之劫!”
重现心魔之劫?以众生恶念为食,最终让世界归于虚无?这个猜测让我不寒而栗。这已非寻常的天下争霸或邪教愚民,而是彻头彻尾的灭世之谋!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我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仅要破坏他们的据点,更要找到他们收集念力的核心,以及……那个引路人的真正身份和目的。”
休整一夜后,我们根据岩沙掌握的零星线索,继续向苗疆更深处进发。沿途所见的景象,愈发触目惊心;我们经过一个被遗弃的古老矿洞,洞口堆积着累累白骨,怨气冲天,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矿工怨魂在黑暗中徘徊,空气中弥漫着贪婪与绝望的气息——这显然是幽冥会另一处收集“贪念”与“怨念”的场所。
我们还路过一片死寂的沼泽,沼泽中漂浮着无数肿胀腐烂的尸体,水面上冒着诡异的绿色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岩沙告诉我们,这里曾是两个部落血战的战场,幽冥会似乎在此引导和收集着“恨意”与“杀戮之念”。
越是深入,我们越是感觉到整个苗疆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仿佛有无形的负面情绪在汇聚、发酵。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阳光难以穿透浓密的瘴气和某种更深沉的阴暗。鸟兽绝迹,连昆虫的鸣叫都带着一种焦躁不安的嘶哑。
这种环境下,连我们都受到了影响。娇黛变得有些焦躁易怒,玄花则更加沉默黏人,连意志坚定的岩沙,眉宇间也时常掠过一丝暴戾。我不得不时刻运转清心咒,才能保持灵台清明,同时还要分心照看他们,抵御无处不在的念力侵蚀。
这让我深深体会到幽冥会计划的恶毒。他们不需要直接攻击你,只需要污染环境,放大你心中本就存在的细微恶念,就能让你自行崩溃,甚至变成他们的帮凶。坚守善良与理智,在这种地方,变成了一场异常艰难的战斗。
数日后,我们抵达了一片被称为“千尸洞”的区域。这里的地貌极其怪异,仿佛大地被巨力撕裂,形成了无数深不见底、彼此相连的洞穴。洞穴入口处,随处可见风化严重的尸骸骨架,有些甚至被以一种诡异的仪式姿态摆放在洞口,像是某种献祭。
“根据最后的情报,那引路人最后消失的方向,就是这片千尸洞。”
岩沙神色凝重到了极点,“这里传说是一处上古邪神的葬身之地,怨气极重,也是苗疆各种邪异传说最多的地方。大家千万小心,这里的恶念,恐怕是我们至今遇到最浓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