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的手还死死抓着彭烈的衣领，石门缝隙里那道反光忽然一闪。
原本四处飘散的黑雾开始旋转，越转越快，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朝着中间收缩。一股强大的压力从门内涌出，地面咔咔作响，裂开了一道更深的口子。
欧阳雪横剑在前，剑身嗡嗡震动。她的手臂一抖，剑尖微微下沉。
“它要出来了。”她低声说。
江烬没松手，但胸口的焚天镜突然发烫。他低头一看，镜面不再是原来的暗色，紫光在其中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彭烈靠在碎石堆上，嘴角还在流血。他笑了，声音断断续续：“钥匙……对上了。”
江烬一拳砸在他脸上，骨头发出闷响。彭烈脑袋歪了下去，可嘴角依旧扬着笑。
轰——！
石门猛地一震，黑雾炸开，凝聚成一张巨大的脸，双眼是两个漆黑的空洞，嘴巴大张，却没有声音传出，只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扑面而来。
江烬被掀飞出去，狠狠撞在山壁上。他翻身落地，单膝跪地，手掌撑住地面才稳住身形。
欧阳雪也被逼退三步，长剑划出一道弧光斩向黑雾。剑气穿透黑雾，雾气短暂消散，可眨眼间又重新聚拢。
“不行。”她咬牙，“斩不断。”
江烬站起身，一把将焚天镜从怀里掏出来。镜子贴在掌心，他用指甲划破手指，鲜血滴落在镜面上。
紫光一闪。
他脑中突然响起一句话，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镜照虚妄，火焚归真。”
这句小时候族老讲过的话，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闭上眼，逆转焚天诀。体内的火焰不再外放，而是回卷而行，沿着经脉运转一圈，最后全部汇聚到左手。
火焰从掌心升起，并非向外燃烧，而是向内收敛，形成一面火红色的盾牌。
与此同时，焚天镜射出一道紫光，直冲石门。
紫光照在符文上，那些断裂的纹路竟一点点连接起来，一圈圈扩散，如同水波荡漾。
黑雾形成的巨脸发出无声的嘶吼，猛然扑向江烬。
火盾挡下第一波冲击，江烬膝盖一弯，差点跪倒。他咬牙撑住，没有倒下。
欧阳雪冲到他身边，长剑插入地面，剑意展开，形成第二层屏障。
黑雾缠上剑身，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剑刃边缘迅速变黑。
“撑不了多久。”她说。
江烬没说话。他高举焚天镜，另一只手猛拍胸口。火劲爆发，刺激血脉加速流转。
刹那间，太古焚天血脉在他体内彻底觉醒！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脊椎直冲头顶，他的双眼瞬间变成赤金色。
焚天镜剧烈震动，镜面又裂开一道新缝，但紫光却更加耀眼。
光柱打在石门上，所有符文同时亮起，紫色纹路逆向流动，将黑雾一点点压回门缝。
石门的缝隙开始缓缓闭合。
就在这时，彭烈突然动了。他抬起唯一能动的手，硬生生掰断自己的左臂骨，鲜血喷涌而出。
他用断骨蘸着血，在地上画出一个诡异的符文。
玉牌残片从怀中掉落，他一把抓起，狠狠按进伤口。
“以血祭命！”他嘶吼，“开门！”
轰隆——！
地面炸裂，黑雾疯狂暴涨，瞬间吞噬了火盾和剑阵。
江烬被狠狠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他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地后滑行数丈才停下。
欧阳雪的剑脱手飞出，插在远处地上。她捂着左肩，那里被黑雾擦过，皮肉已经开始腐烂。
江烬艰难爬起，嘴里满是血腥味。他看向焚天镜，镜面已有五道裂痕，光芒忽明忽暗。
不能再等了。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镜面上。
神魂之力全力灌入。
“回来！”他怒吼。
焚天镜爆发出最后一道强光。
整座石门被紫光照透，符文链条完全闭合，发出“咔”的一声，像锁扣牢牢扣紧。
黑雾发出凄厉惨叫，被强行拽回门缝。巨脸扭曲挣扎，最终缩成一团，挤了回去。
“砰”的一声，石门彻底关闭。
裂缝合拢，只剩一条细线。
风停了。
江烬手一松，焚天镜掉在地上。他伸手去捡，指尖刚碰到，镜子又轻轻震了一下。
他赶紧用布条裹好，塞进怀里。
欧阳雪走过来，拔出长剑。剑身上多了一道深深的黑色蚀痕，几乎要断裂。
“封住了？”她问。
江烬点头，喘着气：“暂时。”
他低头看自己胸口，衣服破了，皮肤上有焦黑的痕迹，那是火盾反噬留下的伤。
欧阳雪盯着石门，没再说话。她的手一直握着剑柄，指节发白。
彭烈躺在碎石堆里，半边身子焦黑，胸口微微起伏。他还活着，但已经昏迷。
江烬走过去，蹲下来看他。
彭烈眼皮颤了颤，嘴唇微动。
“七个……都开始了……”他说完这句话，头一歪，没了动静。
江烬站起身，后退两步。
欧阳雪走到他身旁：“你说他会死吗？”
“不知道。”江烬摸了摸怀里的镜子，“但他没说完的话，总会有人接下去。”
远处山体传来轻微震动，很弱，却真实存在。
欧阳雪察觉到了，抬头看向崖顶。
江烬也感觉到了。他低头发现脚边的碎石正在微微跳动。
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表面有一丝黑线，像是渗进去的墨迹。
他用力一捏，石头碎了。可那黑线还在，没有断。
欧阳雪看了眼他的手：“那是什么？”
江烬摊开掌心，黑线顺着碎石掉落，钻进地面，消失了。
他没有回答。
两人静静站着，离石门只有五步远。
江烬的外衣破了个口子，血从嘴角流下，滴在胸前。
欧阳雪的左肩还在渗血，但她没去管。
他们望着那扇门。
门上的符文已经黯淡，但江烬能感觉到，怀里的焚天镜仍在震动。
像心跳。
一下，一下。
很慢。
但从未停止。
江烬把手按在胸口，隔着布条压住镜子。
它还在发热。
欧阳雪忽然开口：“刚才那黑雾……是不是看了我一眼？”
江烬转头看她。
她的眼神有些失焦，像是在回忆什么画面。
“我说不清。”她轻声说，“但它看我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声音。”
“什么声音？”江烬皱眉。
“不是耳朵听到的。”她摇头，“是在脑子里。”
江烬没再追问。他知道那种感觉。
他也曾在火海中，看到过影子。
两人沉默下来。
风吹来，带着一丝腥甜。
不是血味。
也不是腐臭。
更像是……呼吸的气息。
江烬抬头望天。
云层低垂，静止不动。
可空气在震。
很轻。
持续不断。
他往前迈了一步。
欧阳雪一把拉住他胳膊：“别靠近。”
他停下脚步。
十步之外，彭烈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
他的手指动了，慢慢抠进泥土里。
指甲缝中，渗出一滴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