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深夜,万籁俱寂。
云澈没有像往常一样陷入沉睡,而是盘膝坐在自己房间柔软的地毯上(嫌床太软,不利于打坐),
怀里抱着最后一个当夜宵的蜜瓜,小口小口地啃着。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她手腕上那个一直安静无比的、看似朴素的空间手镯,
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表面流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润光华。
云澈啃瓜的动作一顿,琉璃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放下瓜,抬起手腕,仔细打量着这个师父给的、陪她一起穿越过来的老伙计。
平时,这个手镯就是个比较好用的“零食袋”和“杂物箱”,
虽然能装,但里面的空间是死寂的、固定的。
可此刻,她感觉到手镯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活了?
一种微弱的、却与她自身灵力同源共振的呼唤感,从手镯深处传来。
她尝试着,将比平时更加充盈和活跃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向手镯。
以往,精神力触碰到手镯,就像是碰到一个坚硬的墙壁,只能感知到内部存储的物品。
但这一次,那层“墙壁”仿佛变得柔软而具有弹性了!
她的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轻而易举地“融”了进去!
轰!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膜,她的“意识”瞬间被吸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不再是之前那种只能“看到”堆放物品的黑暗储物空间,而是……
一个真实的、虽然残破却带着熟悉气息的地方!
她“站”在了一片青石板铺就的、略显残破的小院里。
周围是熟悉的、歪歪扭扭的竹子篱笆,角落里还放着那个她用了十几年的、缺了个口的石磨盘。
正前方,是一座小小的、古香古色的道观,
门楣上那块写着“清虚观”三个字的匾额,已经褪色开裂,却依旧顽强地挂在那里。
这里……分明就是她前世从小长大的那个山间小道观的复刻版!
只是更加残破,而且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半透明的光晕中,如同一个脆弱的幻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
云澈的小嘴微微张开了。
饶是她再淡定,看到老家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在手镯里,也有点懵。
“师父?”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
只有风吹过破旧窗棂发出的、呜呜的轻响。
她好奇地迈开小腿,走向道观正殿。
殿门虚掩着,她轻轻一推。
“吱呀——”
门开了。
殿内景象更是凄凉,供奉的三清神像布满了裂纹,
供桌倒塌,蒲团散乱,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唯有香案上,放着两样东西,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
一样是一本材质非金非玉、闪烁着微弱星光的厚重书籍,
封面上用古老的云篆写着——《星际符阵全解》。
另一样,则是一个巴掌大小、看起来古朴无比的青铜丹炉。
炉身上刻满了日月星辰和复杂的符文,虽然表面也有磨损,却隐隐透着一股内敛而磅礴的生机。
云澈的目光先被那本《星际符阵全解》吸引了。
星际?符阵?
师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好奇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本书。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书页的瞬间——
嗡!
香案上方,空气一阵扭曲,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头发胡须皆白、看起来仙风道骨却带着几分顽童般狡黠笑容的老者虚影——
正是她那据说云游四海、结果把她一个人丢在道观里自力更生的不靠谱师父!
“嘿嘿,澈儿,吓一跳吧?”
老道士的虚影捋着胡须,笑得见牙不见眼,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云澈耳中,
“能见到这段留影,说明你这小懒虫总算没把功课落下,精神力勉强够看啦,也到了该知道点事情的时候喽。”
云澈看着师父的虚影,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琉璃色的眼睛里还是泛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是有点想这个老家伙了,虽然他总是抢她的鸡腿。
“长话短说,”老道士的虚影变得稍微正经了一点,
“为师算出你有一场大机缘,亦有一场大劫难,就在这星海彼岸。”
“所以呢,就偷偷把你平时用的这个破手镯,用咱们道观底下压了八百年的那条微型灵脉核心,加上为师我呕心沥血(其实就是熬夜掉了把头发)炼化了一下,把它暂时升级成了个‘便携式洞天福地体验版’,还把为师我的毕生所学(主要是针对星际环境的)整理了一下,存在这里面了。”
云澈:“……”
所以这个手镯以前就是个“破手镯”?
师父你的毕生所学就一本《星际符阵全解》?
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别那副表情!”老道士虚影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吹胡子瞪眼,
“这本《星际符阵全解》可是好东西!是为师我……呃……”
“一位‘星友’送的!专门研究怎么在星辰之力环境下布阵画符,比你以前学的那套更高级!省得你出去给我丢人,画个雷符还得看天气!”
云澈眨了眨眼,稍微有了一点点兴趣。
老道士的神色再次变得严肃起来:“澈儿,你记住。你在此界遇到的所谓‘虫族’,其秽气根源,并非单纯的生灵恶念,实则是……‘心魔’。”
“心魔?”云澈歪头。
这个词师父以前提过,说是修行之人境界不稳时,内心负面情绪被放大引来的东西。
“没错,心魔。”老道士虚影重重点头,
“是此界众生,在星空征伐、欲望膨胀、迷失本心中,产生的庞大负面情绪集合体,混合了某种更高维度的‘寂灭能量’,最终孕育出的可怕存在。它们吞噬生命,散播污秽,实则是在吞噬灵魂,放大恐惧与绝望,以滋养自身。”
“所以,斩虫易,斩心魔难。”
“你之净化之力,之所以能克制它们,皆因你心思澄澈,灵台无垢,你的力量代表的是‘生’与‘净’,正是那代表‘死’与‘秽’的心魔之天敌。”
云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大概意思就是,那些虫子是“坏的念头”变的,所以她的“干净念头”能洗干净它们?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样子。
“另外,”老道士虚影指了指香案上那个青铜丹炉,
“这‘乾坤炉’,是为师早年游历……某个擅长炼器的道友输给我的。它有个妙用,可以提纯炼化那些被秽气污染的能量核心,比如虫族的那个什么……‘虫核’?对,就叫这个。”
“提纯后的能量,可以用来炼丹,效果比普通药材好上数倍,或许能帮你更快恢复力量,甚至……炼出点新玩意儿。”
提到炼丹,云澈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个她喜欢!
老道士的虚影开始变得闪烁不定,声音也断断续续起来:
“……能量快不够了……澈儿……记住……守住本心……虫族即心魔……心魔……亦在你……己心……万事……小心……”
话音未落,虚影便如同青烟般消散无踪。
小小的残破道观里,又只剩下云澈一个人。
她消化着师父留下的信息,虽然有些部分云里雾里(比如心魔什么的),
但核心要点抓得很准:
1. 有新教材了(星际版)。
2. 有新丹炉了(能烧虫核)。
3. 虫子是坏念头变的,得多用干净念头打它们。
很好,很实用。师父这次总算没坑。
她的目光灼灼地盯上了那个青铜丹炉——乾坤炉。
虫核炼丹?这个听起来就很有搞头!
她立刻尝试着,用精神力包裹住那个小小的乾坤炉,想把它“拿”出去。
嗡……
一阵轻微的晕眩感传来。
她的精神力消耗巨大,那残破的道观虚影也开始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崩溃。
最终,她只成功将《星际符阵全解》和那个乾坤炉“取”了出来,意识便被迫退出了手镯空间。
现实中的房间里,云澈睁开眼睛,小脸有些苍白,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表现。
但她面前的地毯上,赫然摆放着那本星光流转的厚书,以及那个古朴的青铜小丹炉。
恰在此时,因为她刚才精神力波动过于剧烈,触发了雷曼设在她房间周围的能量监测警报。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元帅府!
“砰!”房门第一个被撞开,顶着一头还没完全褪去粉毛的雷焱,如同愤怒的雄狮冲了进来:
“崽崽!怎么了?!”
紧接着,穿着睡衣、抱着光脑的雷烁也闪现门口,
手指还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能量峰值异常!来源是妹妹房间!有空间扰动迹象!”
雷曼的轮椅无声而迅疾地滑到门口,各种传感器已经对准了房间内部:
“精神力透支反应,目标生命体征稳定,房间内出现两件未知高能物体!”
三兄弟如临大敌,紧张地扫视房间,
最后目光齐齐锁定在地毯上那本诡异的书和小丹炉上,
以及脸色苍白、看起来有点虚弱的云澈。
“崽崽!你没事吧?这是什么?!”
雷焱一个箭步冲上前,警惕地看着那两样东西,仿佛它们是什么定时炸弹。
云澈看着瞬间到齐的三位哥哥,眨了眨眼,
举起那个小小的乾坤炉,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新玩具的兴奋:
“哥哥们,你们……”
“……谁有虫核?”
“最好是,大一点的。”
“我想试试,新锅。”
雷家三兄弟:“???”
新锅?虫核?
这又是什么硬核夜宵食谱吗?!
还有妹妹你的脸色为什么那么白?!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澈卫队”的第一次夜间紧急集合,似乎遇到了一个他们知识体系无法理解的全新课题。
元帅府深夜的警报虚惊一场。
在云澈解释(费力地比划加上简单的词汇)那本厚书和青铜小丹炉是“师父给的”、
“老家带来的”、“新锅可以烧虫核”之后,紧张兮兮的三兄弟才勉强放下心来,
虽然依旧觉得这事玄乎得离谱——徒手从手镯里掏出一本写着《星际符阵全解》的书和一个看起来就很古董的丹炉?
妹妹的师父到底何方神圣?!
雷曼对那本《星际符阵全解》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但在尝试翻阅时,发现那书页看似纸质,却坚韧无比,
而且上面的文字和图案仿佛会流动变化,以他目前的认知水平根本无法理解,强行观看甚至会觉得头晕目眩,只好作罢。
但他默默将这本书列为了“澈卫队”最高优先研究项目之一。
而那个名为“乾坤炉”的小丹炉,则暂时被云澈宝贝似的收了起来,
因为她发现府里的库存虫核级别都太低,“不够烧”,打算等有好材料再开炉。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如果忽略雷焱更加寸步不离的“人形挂件”模式,
雷烁几乎长在光脑上的“网络幽灵”状态,以及雷曼实验室里越发频繁的爆炸和……
这次不是粉毛,而是偶尔会飘出的七彩烟雾(据说是尝试模拟寂灭能量失败产物)的话。
然而,雷曼手臂上那次短暂浮现的淡金色鳞片虚影,像一根刺,轻轻扎在兄弟三人的心头。
尤其是雷曼自己,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记得那一刻体内涌起的、陌生而古老的力量感,
以及随之而来的、难以言喻的渴望与……一丝恐惧。
这未知的变化,是好是坏?
与母亲当年的难产是否有关系?
又是否会给自己、给家人带来麻烦?
这种沉默的忧虑,被细心的云澈察觉了。
她虽然不太理解哥哥们复杂的情绪,
但她能感觉到三哥身上的能量波动最近有点“乱”,不像以前那样稳定了。
就像……一根没插稳的天线,信号滋滋啦啦的。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但被元帅府超高强度能量护盾过滤得有点失真)的下午,
云澈抱着一盆刚烤好的、撒了孜然和辣椒面的虫卵(口感酥脆,她最近的新宠),溜达进了雷曼的实验室。
雷曼正对着一堆复杂的光谱分析数据发呆,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他自己前几天手臂鳞片虚影出现时的能量残留读数,
与数据库中任何已知兽人基因序列都不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