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神京城的炊烟在冬日的寒风中颤抖。
林不觉靠在城墙阴影里,青丘火种在右眼中流转,像一团不灭的星火。寒髓咒在心口凝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痛,但比霜雪村时好些——火种入体,竟真能压制寒毒。
三日...他轻声道,手指抚过胸前的铜牌。火种有代价,寒髓咒会加重三日,但值得。
城东方向,火光冲天。不是炊烟,是有人在烧房子。
小石...林不觉右眼金芒微闪,身影如风般掠过街道。
城东是神京最脏乱的地方,贫民窟连绵不绝。房屋低矮,街道泥泞,偶尔有乞丐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
林不觉停在一栋燃烧的木楼前。楼前站着赵莽,身后是数十名官兵。小石和阿福被铁链锁着,跪在地上。
林不觉!赵莽大笑,我就知道你会来。一个杂役,竟敢闯三清观,夺青丘火种!
林不觉不语,右眼金芒如炬。他看见小石嘴角带血,阿福手腕的骨哨疤痕在火光中泛青。
放了他们。林不觉声音平静,我随你去见景元帝。
你以为你是谁?赵莽冷笑,你不过是个杂役,连品级都没有。景元帝要的是火种,不是你。
他挥手,官兵举起火把,围住木楼。火舌蔓延,楼中传来哭喊声——里面还有百姓。
你...小石抬头,眼中满是担忧,别管我们,快走!
林不觉摇头。青丘火种在右眼流转,他忽然看清了赵莽眼中的恐惧——不是怕他,是怕三清观主。赵莽抓小石,不是为了报复,是受人指使。
三清观主许了你什么?林不觉忽然问,北荒都护府总兵的位置?还是长生盐的份额?
赵莽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人心。林不觉右眼金芒大盛,三清观主在利用你。火种需守鼎人血开门,而我是最后的守鼎人。你抓小石,是要逼我就范。
赵莽沉默。火光映照下,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放了楼中百姓。林不觉踏前一步,我随你去三清观。
小石喊道,师兄,别相信他!
赵莽大笑:晚了!三清观主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你入瓮。
林不觉右眼金芒微闪,忽然看清赵莽袖中藏着的符咒——那是控制人傀的骨哨。赵莽不是主谋,只是棋子。
你也被控制了。林不觉轻声道,骨哨在你左袖。
赵莽一愣,下意识摸向左袖。这一瞬,林不觉已冲到小石面前,右眼金芒如日。
小石,闭眼。林不觉低声道。
小石闭眼的瞬间,林不觉右眼青光大盛。不是火种,是青丘狐火,幽蓝冰冷,却带着灼人的温度。火光中,赵莽的骨哨化为灰烬。
你...赵莽惊恐后退,你怎么会青丘秘术?
不是秘术。林不觉扶起小石,是代价。
寒髓咒在心口剧烈刺痛,林不觉踉跄几步,几乎摔倒。小石扶住他,眼中含泪:师兄,你的脸色...
无妨。林不觉摇头,望向燃烧的木楼,先救人。
官兵们被青丘狐火吓退,林不觉冲入火海。楼中,老弱妇孺蜷缩在角落,烟雾弥漫。
跟我来!林不觉右眼金芒微闪,火势竟自动分开一条路。
百姓们跟随他逃出火海,跪地叩谢。林不觉扶起一位白发老者:老人家,快走。
老者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恩人,这是我家祖传的。三百零七人被屠那夜,我父亲是守夜人,藏了这枚铜牌。
林不觉接过铜牌,与他怀中的铜牌一模一样,只是背面多了一行小字:真律在人心,不在鼎。
谢谢。林不觉收起铜牌,快带家人离开神京。
老者点头,带着家人消失在夜色中。
火势渐灭,赵莽却不见了。小石和阿福站在林不觉身边,眼中满是担忧。
师兄,赵莽逃了。小石低声道,他一定去禀报三清观主。
林不觉点头,寒髓咒在全身蔓延。青丘火种虽强,但压制不住寒髓咒的反噬。他右眼金芒微弱,脸色灰白。
我们得离开这里。林不觉望向三清观方向,赵铮还在地宫。
师兄,您的身体...小石担忧道,寒髓咒已入心脉,再用火种,会死。
死又如何?林不觉轻笑,赵铮用半妖之躯护我,小石用骨语能力救我,阿福用童真信我。若我退缩,何以为人?
他扶起阿福,轻声道:阿福,赵大哥说,你娘亲很勇敢。
阿福眼中含泪,点头:娘亲说,火种不灭,希望不灭。
林不觉右眼金芒微闪,忽然明白——青丘火种不是用来炼长生的,是用来点燃希望的。
林不觉带头走向三清观,去救赵铮。
三清观外,戒备森严。但林不觉右眼金芒微闪,竟看见观中空无一人。景元帝的祭天队伍已离开,观主也不在。
有陷阱。小石右眼青光闪烁,我感觉到...地下有骨语。很多,很弱。
是人傀。林不觉点头,三清观主在地宫设伏。
他们从后门潜入,沿着石阶下行。地宫中,青灯幽蓝,照出三百零七具骸骨。但骸骨前,多了一个人——赵铮。
赵铮跪在骸骨前,右眼流血,但脸上带着笑。他手中握着一枚骨哨,但骨哨已碎。
林兄...赵铮抬头,你来了。
赵铮!林不觉冲过去扶住他,你的伤...
不碍事。赵铮摇头,我用最后的青丘血脉,破了三清观主的骨哨阵。地宫安全了。
林不觉右眼金芒微闪,看见赵铮体内青丘血脉已枯竭,生命正在流逝。
为什么?林不觉声音哽咽,你本可以逃。
赵铮苦笑,我逃了二十年。从青丘灭族那夜,到北荒都护府任职,再到玄鳞教护法...我一直在逃。但今夜,我想留下。
他望向三百零七具骸骨:他们不是死于谋反,是死于守律。而我...我想守一次真正的道。
林不觉握紧铜牌,青丘火种在右眼流转。他知道,救赵铮只有一个办法——用火种续命,但寒髓咒会加重三日,甚至致命。
别...赵铮摇头,我的命不值。霜雪村的孩子,城东的百姓,三百零七人...他们需要你。
人命无贵贱。林不觉右眼金芒大盛,你守了二十年的夜,该歇歇了。
青丘火种从右眼流出,融入赵铮体内。赵铮右眼的血止住,脸色渐渐红润。但林不觉却单膝跪地,寒髓咒在全身蔓延,霜花覆盖半身。
林兄!小石和阿福扶住他。
值得。林不觉喘息道,他用二十年找答案,我用三日换他重生。公平。
赵铮眼中含泪,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林兄,这是三清观主的计划。他要用火种、真律鼎、守鼎人血,炼万民长生丹。而你...
我知道。林不觉接过竹简,我是最后的守鼎人。
竹简上,画着桑水河的地形。三清观主计划在桑水河底设坛,用三百童血开鼎。
桑水河...林不觉右眼金芒微闪,那里有父亲的痕迹。
林正言大人?赵铮惊讶道,他还活着?
我不知道。林不觉望向地宫出口,但桑水河底,有答案。
寒髓咒在心口刺痛,但林不觉的眼神坚定。青丘火种在右眼流转,照亮地宫。三百零七具骸骨静静躺着,指骨指向皇城。
赵铮扶起林不觉:林兄,我欠你一条命。
林不觉轻声道,我们欠三百零七人一个公道。
地宫外,风雪又起。林不觉靠在赵铮背上,寒髓咒在全身蔓延。他知道,三日时限,救不了所有人。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停。
去桑水河。林不觉轻声道。
为什么?小石问。
因为,林不觉望向风雪,雪夜救人,不问归期。
风雪中,四人身影渐行渐远。三百零七具骸骨静静躺着,指骨指向皇城。青灯幽蓝,照出铜牌上的字:真律在人心,不在鼎。
夜深了,神京城的灯火在风雪中摇曳。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欢笑,有人在等待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