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京郊\/皇宫】
落雁坡。死寂。一个连风雪都仿佛被静止的死寂。
萧珏依然高坐在那匹躁动不安的战马之上,但他的身体却僵硬得如同一尊被冰封了千年的雕像。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那足以让十万大军都为之战栗的杀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种因世界观被彻底颠覆而产生的茫然。
灵魂互换?亡国公主重生为废后?废后重生为亡国公主?这已经超出了他用鲜血与烈火所铸就的认知,这比他在战场上所见过的任何最诡异的巫蛊之术都要更荒诞,更不可思议。
他看着这两个平静得近乎诡异的女人,一个顶着“许倾寰”的脸,眼中却带着他在“林嫣霜”密信中所施的那种对战局的绝对权力。一个顶着“林嫣霜”的脸,眼中带着他所熟悉的那个“许皇后”的高傲不屈的灵魂。他那一颗坚如磐石的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他竟然有些信了。
然而身为西境之主,身为这个帝国最强大的“第三极”,他的理智在短暂的崩溃之后,便以一种更冰冷也更强大的姿势重新掌控了他的大脑。
“……荒谬!”他从牙缝里犯了这两个字,声音沙哑的嗓子充满了——一种被戏耍了的杀意。“你们以为编造出这等荒诞不经的鬼话,本王就相信了你们?!”他猛烈地抬头,那一直跟在他对面的百名亲兵,“唰——!”的一声齐齐拔出腰间的弯刀,那冰冷的死亡光芒瞬间照亮了那位女王那苍白的脸。
“你们以为。”萧珏的眼睛中再无半分动摇,下巴上那属于“寒冰”的绝对冷酷。“本王是我那傻瓜的皇兄吗?!会被你们这种后宫妇人的劣质表演所蒙蔽?!无论你们到底是谁。无论你们在玩什么今日新鲜的把戏。你们公然在此拦路。并试图以军情挟持本王。——便已是死罪! 来人!将这两个妖言惑众的女人!——拿下! ”他到底还是选择了那个最无情也最符合他性格的答案。
……
“——住手! ”就在那百名亲兵策马冲锋的那一刻,同样的冰冷充满了无尽的失望的喝止,从那个一直沉默着的宁贵人(林in许)口中传出。她缓缓地抬起头。迎着那百把点燃寒光的弯刀,迎着萧珏那充满了杀意的眼神,她笑了,那微笑悲凉却充满了残酷,仿佛是在怜悯眼前这执着迷失的蠢货。
“萧珏。”她第一次直呼出他的名字。“你可以不信我们。但你不能不信这个。”她从袖子中掏出了同样的东西,那不是信物,也不是兵符,那是一份由“秋韵”情报网刚刚拼死传回的真实情报,是她为“维护摊牌”所准备的最后一张底牌。
“——苏威已动!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似惊雷。“——京郊皇家围场!苏家死士一百三十人!已伪装成‘北狄刺客’全员潜入就位! ——目标。皇帝萧昭远! ——罪名”她顿了顿,一字不差地念着“嫁祸于你! 这就是你鹰卫所查不到的‘现在’的情报!”“它印证了我给你的‘未来’的预兆!”
然后她又指向了那个脸色煞白的霜妃(许in林)。“——而她! ——她则掌握着你无论如何都查不到的‘动机’! ”
“什么?”萧珏的瞳孔猛地一缩。
霜妃(许in林)在这一刻彻底豁然了出来,她知道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她将那封她从刘承府邸搜“”出来的“密信”,也同样高高举起。
“—— ‘巫蛊’之案! ”她厉声喝道。“——苏家十年前便已在陷皇后! ——刘承亲笔手书!他承认了!他是如何里应外合!将我许倾寰打入冷宫的! ——现在!他们又故技重施! ——用同样的‘劣质’手段!将你萧珏!也一起打入万劫不复! ”
……
“——苏威调动死士在围场布局!”(现在的情报)
“——苏家要刺杀皇帝嫁祸于你!” (未来的预言)
“——他们十年前就用同样的手段杀了我!” (过去的动机)
这三份分别来自“现在”“未来”“过去”的证据就在此时此刻,于这片冰冷的风雪洗礼,被两个女王联手砸在了萧珏的面前。它们各自的印证相互为补充,形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无可辩驳的证据闭环。
萧珏那本已经抬起了手腕,彻底僵化了半空。他不是一个傻子的莽夫,他是这个帝国最敏锐的猎犬。他瞬间明白了,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家那群疯子,真的要在三日之后行那弑君国的滔天大逆!而他,他这个才刚刚回京的摄政王,就是他们刚才选定的最完美的叛变最替罪羊!他也落入了苏家的陷阱!
“……呵呵……呵呵……”他忽然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声沙哑充满了无尽的疯狂与杀意。 “……好……好一个……苏家!……好一个一石二鸟!……好一个‘清君侧诛叛王’!”他终于收回了那充满了杀意的目光,他也终于看见了眼前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信或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然后呢? 然后在三日之后的皇家围场之上,睁大眼睛看着皇帝被那些他“预知”到的“刺客”所杀。再睁大眼睛看着苏威的人马从“刺客”身上搜出那无数准备好的“狼牙信物”。最终他和他的百名亲兵将在这天罗地网的构陷下被苏家以“叛王”之名,乱刀砍死。
他如果不信。
那么三日之后他必死无疑。
他如果信了……如果选择和眼前这两个同样被逼到了绝路之上的女人联手,现在他将自己的命运和这两个不知底细的玩弄着“灵魂互换”把戏的女人,彻底地绑在了一起。从今往后,她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同样是一场豪赌,一场将他自己也压上了赌桌的豪。
……
“你们……”萧珏那冰冷的眼神,第一次没有带着那样的高高在上的鄙夷,而是充满了一种属于“同类”的冰冷的操纵。“……要什么? ”他沙哑地眼神。
他知道,她们费尽了如此大的心机,冒着被他当场斩杀的风险来告诉他这一切。她们绝不仅仅是为了自保,必然有着更大的图谋。
“我们要什么?” 霜妃与许倾寰相视一笑,她们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那一声哭喊,那是胜利的火焰。她们这头最骄傲的独狼,终于被她们逼得低下高傲的头。
“——我们要苏家彻底灰飞烟灭!”她们异口同声说出了那共同的答案。
“好。”萧珏没有半分的拘谨。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冰冷且充满了无尽的杀意。“——成交! ”
……
当这个宣告天下瞬间颠覆的盟约完成的时候,那一直沉沉阴暗的天空居然慢慢地撕开了一个口子,一缕久违的苍白的阳光染上了云层,照亮了这荒郊野外的风雪。也照亮了这三个同样从地狱归来的冰冷的复仇者。
一个由最精准的“未来视角”(林in许)。一个由最严谨的“宫廷权力”(许in林),和一个由最强大的“东方力量”(萧珏)。所组成的敢于颠覆天下的……
“铁三角”同盟。在这一刻。正式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