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门外那刺啦刺啦的动静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活像有人拿指甲在铁皮上慢慢刮。四个人大气不敢出,眼珠子死死盯住房门底下那道黑影——有啥玩意儿在外头来回晃悠。
阿飞抖抖索索地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老陈摇摇头,指了指头顶的通风管。石头已经悄没声地挪到管子底下,半蹲着摆出要托举的架势。
正这节骨眼上,保温杯地一震,杯面上冒出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别吱声
它在听
林暖暖赶紧捂住嘴。果然,门外的动静停了,就剩下粗重的喘气声贴着门板,一下一下的。
突然,整个控制室的屏幕齐刷刷亮了,显出张避难所的地图。上头密密麻麻标满了红点,正往他们这儿聚过来。
完犊子了...阿飞盯着屏幕直打颤,这少说二三十个...
老陈突然指着屏幕边儿:看那个!
有个特别大的红点正从机场入口方向飞快移动,经过的地方小红点一个接一个没了。
是收割者!林暖暖声儿都抖了,它在清理那些变异的!
保温杯突然烫手,杯底那块蓝石头变得通红。控制台自己调出段监控——正是他们刚才待过的档案室。只见那个骨爪怪物正在撕扯铁柜,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怪物瞬间被撕成两半。监控最后定在收割者那三只红眼上,冷得让人心里发毛。
它在帮咱?阿飞不敢相信。
是在打扫卫生。老陈脸色难看,对咱来说没两样。
门外的刮擦声又响了,这次还带着呜咽。控制台突然蹦出个警告:
门要顶不住了
石头二话不说托起阿飞就往通风管里塞。老陈拽着林暖暖刚要跟上,保温杯地掉在地上,滚到控制台底下。
林暖暖弯腰去捡,手指碰到杯子的瞬间,整个人猛地一哆嗦。她眼睛直勾勾盯着空气,嘴里念念有词:
...熔炉城...中心大炉子...能救大伙...
暖暖?老陈轻轻拍她的脸。
她回过神,抓住老陈的胳膊:我知道该咋办了!去熔炉城,把那个大炉子点着!
正说着,控制室的门地被撞开条缝,半截烂乎乎的胳膊伸了进来,指甲在铁板上刮得人牙酸。
石头抡起铁管狠狠砸下,那胳膊断了,掉在地上还直抽抽。门外传来痛苦的嚎叫。
快走!老陈把林暖暖推进管道,自己最后一个钻进去。
管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感觉往前爬。保温杯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蓝光,照出管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都是些日期和名字,最早能追到百来年前。
是之前躲进来的人刻的。老陈摸着刻痕,看来咱不是头一拨。
爬了大概十分钟,前面冒出个岔路口。左边管道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右边静得出奇。
保温杯的蓝光指向右边。
信它一回。林暖暖带头钻进去。
这条道越走越窄,到最后只能趴着挪。阿飞卡在中间段,急得满头汗:要不...咱退回去?
突然,管道底下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是收割者!它正在拆他们刚才待过的控制室。
四个人僵在原地,连气都不敢喘。直到那吓人的拆家声渐渐远了,才敢继续往前爬。
管道尽头是个检修口,推开后竟是个小机库。里头停着架流线型的飞行器,银白机身干净得反光,跟周围破败样儿格格不入。
这玩意儿...看着比刚才那个高级多了。阿飞眼睛发亮。
保温杯飞到飞行器舱门边,杯底蓝光扫过识别区。舱门悄无声息滑开,里头传出温和的电子音:
欢迎登机,07号。
驾驶舱里干净得能照人影,控制台闪着待机的蓝光。林暖暖刚在驾驶座坐下,安全带就自己扣上了。屏幕显示:
要去:熔炉城
现在走不?
老陈扒着窗户往外看,突然脸色一变:它们来了!
只见机库入口处,十几个变异体正在哐哐撞门。更吓人的是,收割者那三只红眼也在黑暗里亮了起来,正不紧不慢地往这边靠。
林暖暖深吸一口气,手指头悬在确认键上。
等等!老陈突然按住她的手,这一走,可能就回不来了。
咱还有得选吗?林暖暖轻声问。
阿飞瘫在副驾上: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死远点儿。
石头默默坐到武器控制位前,开始摆弄那些按钮。
隔离门发出刺耳的变形声,变异体已经挤进来半个身子。收割者举起金属爪子,眼看就要劈下来——
林暖暖按下了确认键。
飞行器引擎发出悦耳的嗡鸣,淡蓝光粒子从尾巴喷出来。机库顶棚慢慢打开,露出北极夜空的极光。
坐稳了。林暖暖握住操纵杆,咱去给这世道换个活法。
飞行器轻巧地升起,穿过乱飞的雪花。窗户外面,收割者的红眼在黑暗里冷冷盯着他们离开。
保温杯静静躺在控制台上,杯面的蓝光渐渐暗下去。在最后熄灭前,浮出一行小字:
记着,你们是文明最后的种。
飞行器冲破云层,朝着南边疾驰。底下是无边的冰原,而前头,熔炉城的灯火正在地平线上闪烁。
林暖暖望着导航屏上越来越近的目的地,轻声对怀里已经彻底暗掉的保温杯说:
该醒醒了,老伙计。
杯底那块石头突然裂了道缝,仿佛有啥东西正在里头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