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听了,只是淡淡一笑,继续摆弄手里的药材。他深知,这种时候,越是跳得高,越容易成为靶子。他按兵不动,反而让对手摸不清虚实。但他也清楚,一味的躲避不是长久之计,必须适时地、不露痕迹地展示一下存在感和价值,让某些人有所顾忌。
机会很快来了。一天傍晚,雨下得很大,一个浑身湿透、满脸焦急的中年汉子冲进了土药房,带着哭腔喊道:“凌大夫!凌大夫在吗?救救俺娘吧!”
铁柱赶紧迎上去:“大叔,别急,慢慢说,凌大夫他……”
“我是河西店大队的!俺娘……俺娘突然说不出话,半边身子不能动了!跟去年村头老李头临走的样一样!公社卫生院说得赶紧送县医院,可这大雨天,路都冲坏了,车也出不去啊!俺听说凌大夫能治这病,求求您了!”汉子急得直跺脚。
中风急症!而且是大雨封路,无法转院!铁柱和春苗都慌了神,这病他们可不敢碰。两人对视一眼,铁柱一咬牙:“大叔你等着,我去请风哥!”
凌风在里屋早已听到动静,他沉吟片刻。这是个棘手的病人,风险极大。但也是个机会,一个在关键时刻展现医术、赢得民心的机会,而且是在“无法转院”的客观条件下出手,能最大限度地减少“逞能”的嫌疑。他决定出手。
他走出里间,神色平静:“柱子,准备针具。春苗,按这个方子,快去煎药,要快!”他迅速写下一个方子,里面有几味药性比较峻猛的活血化瘀药,但用量控制在安全范围。他则仔细检查了病人。老太太意识模糊,口眼歪斜,左侧肢体完全瘫痪,确实是中风急性期,证属风痰阻络,病情危重。
“大叔,大娘这病很重,我尽力试试,但不敢打包票。”凌风坦诚相告。
“凌大夫,您放手治!有啥后果,俺们自己担着!”汉子噗通一声跪下了。
凌风扶起他,不再多言。他让铁柱帮忙稳住病人,取出那套普通毫针。但这一次,他下针的手法,与以往截然不同。他凝神静气,将半个月来潜心感悟的“以意领气”之法运用起来。意念高度集中,那丝微弱的导引术气息虽不能离体,却灌注于指尖,使得他下针更加精准、沉稳,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律。他选取百会、风池、曲池、合谷、足三里等穴,行针时手法或捻或转,或轻或重,看似与普通针法无异,但每一针都蕴含着他凝聚的精神力和那丝微弱的气感,力求激发病人自身的元气来通络开窍。
行针约莫一刻钟,凌风额头已见汗。就在这时,春苗端来了煎好的药。凌风亲自给老太太灌服下去。针药并用,双管齐下。
奇迹般的,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老太太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歪斜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竟然微弱地哼了一声!虽然声音含糊,但确实有了反应!瘫痪的手指也微微动弹了一下!
“娘!娘你醒了!”汉子喜极而泣。
凌风长长舒了口气,起针。吩咐春苗继续观察,按时喂药。他知道,这只是初步见效,后续治疗还很漫长,但至少,把人从最危险的关头拉回来了。
这一次成功的急救,虽然发生在雨夜,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尤其河西店大队的人,对凌风感激涕零。“凌大夫带病救人,大雨夜救回中风老太太”的事迹,传得有鼻子有眼,比之前任何宣传都更有说服力。公社卫生院的医生后来听说,也暗自佩服,觉得在那种条件下敢接手并取得效果,确实不简单。
这股来自民间的赞誉,形成了一股无形的保护层。赵干事再想搬弄是非,就得掂量掂量群众的口碑了。凌风这次出手,时机、方式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既展示了高超医术和担当,又避免了授人以柄,可谓一举多得。
经过这次实践,凌风对“以意领气”辅助针灸有了更深的体会。他继续着自己的“蛰伏”生活,但研究的重心更加明确。他开始有意识地简化灵枢针法中最精华的部分,尝试将其融入普通毫针的治疗中,提升常规针灸的疗效。同时,他也更加注重与铁柱、春苗的交流,将自己的心得,用他们能理解的语言传授给他们,比如强调下针时的“神聚”、“体会针下气感”等,潜移默化地提升他们的水平。
外部环境依然波诡云谲,但凌风在凌家坉这个小天地里,却通过内心的沉潜和精准的出击,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并将危机转化为医术精进的契机。他的根基,在风雨的洗礼下,扎得更深了。
第239章 静水流深育新枝 根基稳固待风起
秋意渐浓,地里的庄稼开始泛黄,空气里弥漫着谷物成熟的香气。凌风的“静养”期不知不觉持续了一个多月。外面的风声似乎渐渐缓和了一些,或许是因为秋收在即,各项工作的重心转移,或许是因为凌风之前的低调和那次成功的急救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凌家坉显得格外平静,但这种平静下,是一种更加扎实的、内在的成长。
凌风不再满足于独自钻研。他意识到,真正的稳固,在于人才梯队的建设。他开始将“灵枢九针”和导引术的感悟,进行更深层次的“转化”和“简化”,形成一套更适合铁柱、春苗现阶段学习掌握的“基础针法要诀”。这套要诀,剥离了玄而又玄的“气”感描述,更侧重于认穴的精准、下针的指力、行针的节奏以及对不同针感的细致体会(如酸、麻、胀、重等),强调“意到针到”,通过精神的高度集中来提升针效。
晚上,药房关门后,成了他们三个人的“小课堂”。油灯下,凌风在小黑板上画出人体经络简图,详细讲解每个常用穴位的主治、进针角度和深度。他让铁柱和春苗互相在对方身上练习取穴、点按,感受准确的部位。然后,他在自己手臂、腿部的穴位上做示范,让他们观摩下针的手法,再指导他们在用酒精消毒过的棉团上练习指力,体会不同角度捻转提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