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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名黑袍人倒在黄沙中时,月牙泉的水面已被血染成暗红。凌洛漓拄着青锋剑,胸口剧烈起伏,左臂被邪器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气正顺着伤口往经脉里钻。但他看也没看,只是转身,目光落在那个白衣女子身上。

她依旧站在原地,黑色锁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缠得她手腕发红。刚才的厮杀似乎耗尽了她残存的力气,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紧紧锁在他身上,带着困惑、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你怎么样?”凌洛漓的声音有些沙哑,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生怕惊扰了这易碎的重逢。

女子没有后退,只是看着他流血的手臂,眉头微蹙:“你的伤……”

“没事。”凌洛漓笑了笑,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却在半空停住——他怕她抗拒。

就在这时,女子突然抬手,指尖轻轻触到他的伤口。冰凉的触感传来,带着熟悉的冰脉灵力,伤口处的黑气竟像遇到克星般退缩了些。“会疼的。”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凌洛漓的心猛地一颤。这个动作,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寒潭边,他练剑划伤了手,她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用冰灵力为他止血,皱着眉说“会疼的”。

“逸冰……”他的声音哽咽,“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女子的指尖顿住,眼神再次变得茫然。那些刚刚浮现的碎片又沉入了记忆深处,只留下心口一阵尖锐的疼痛。“我不知道……”她收回手,后退了一步,眼神里的戒备又浓了几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看到你会这么难受?”

赵岩和石磊带着阿木走过来,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心疼。赵岩轻声道:“洛漓哥,她可能是被那锁链控制了记忆。你看锁链上的符文,和当年王长老的禁术很像。”

凌洛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锁链上刻着细密的黑色符文,正随着女子的呼吸微微闪烁,像是在不断侵蚀她的神智。“骨髅门……竟用这种阴毒的禁术控制她!”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底燃起怒火。

“我们先带她离开这里吧。”石磊提议,“骨髅门的人可能还会再来。”

凌洛漓点头,看向女子,语气放得极柔:“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吗?”

女子犹豫了一下,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又看了看远处黑风寨的方向,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陌生的男人产生莫名的信任,仿佛跟着他,就能找到那些丢失的答案。

一行人暂时落脚在荒原东侧的一处废弃驿站。驿站虽破旧,却还能遮风挡雨。赵岩用阵法隐匿了气息,石磊生起篝火,阿木则小心翼翼地给女子端去一碗热水。

女子坐在角落的草堆上,始终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凌洛漓坐在她对面,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偷偷看她。火光跳跃着,在她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她看起来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这锁链……能解开吗?”凌洛漓看向赵岩,声音压得很低。

赵岩蹲在女子身边,仔细研究着锁链上的符文,眉头越皱越紧:“很难。这是‘蚀忆锁’,不仅能锁住灵力,还能一点点吞噬记忆,符文与她的灵脉相连,强行解开的话,可能会伤到她的神智。”

“那怎么办?”石磊急道。

“除非找到施术者,拿到解药。”赵岩叹了口气,“或者……用更强大的灵力强行冲开,但这风险太大了。”

凌洛漓的目光落在女子手腕上的冰纹上,那里的冰蓝小花黯淡无光,像失去了生命力。他想起三年前,这冰纹在寒潭边绽放时的璀璨,心口一阵刺痛。

“我试试。”凌洛漓突然开口。

“洛漓哥,你……”赵岩想阻止,却被他打断。

“我的星髓之力与她的冰脉灵力本就同源,或许能行。”凌洛漓的眼神很坚定,“就算有风险,我也必须试试。我不能让她一直被这锁链控制。”

他走到女子面前,缓缓伸出手:“我需要碰一下你的锁链,不会伤害你,相信我。”

女子抬起头,第一次完整地露出了脸。火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像落了两颗星星。她看着凌洛漓,看了很久很久,最终将手腕轻轻递到他面前。

凌洛漓的指尖触到锁链的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传来,夹杂着浓郁的邪气。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的星髓之力,小心翼翼地注入锁链。金光顺着锁链蔓延,与黑色符文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女子突然疼得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脑海里的碎片再次翻涌:湖底的爆炸,他绝望的脸,冰魄珠碎裂的光芒,还有……他在寒潭边对她说“别怕,有我”。

“啊——!”她发出痛苦的尖叫,双手抱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

“逸冰!”凌洛漓急忙收回灵力,却发现锁链上的符文突然暴涨,黑气顺着他的指尖反噬而来,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洛漓哥!”赵岩和石磊惊呼着扶住他。

凌洛漓喷出一口血,视线有些模糊。他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女子,看着她手腕上越收越紧的锁链,突然明白了——这蚀忆锁不仅能蚀忆,还能感应到与她亲近之人的灵力,借机反噬!

骨髅门的人,从一开始就算准了他会来救她!

“别碰我……”女子的声音破碎不堪,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既有对疼痛的恐惧,也有对那些汹涌记忆的恐惧,“你走……我不想记起来……好疼……”

凌洛漓的心像被撕裂成两半。他知道,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里,一定有太多的痛苦和绝望,让她本能地抗拒。可他也知道,那些记忆里,还有他们的约定,他们的牵挂,那些支撑着他走过三年孤寂的温暖。

“逸冰,看着我。”凌洛漓不顾赵岩的阻拦,再次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那些记忆或许很疼,但那是属于你的一部分,是我们一起经历过的证明。别怕,我在这里,我陪你一起面对。”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女子看着他染血的脸,看着他眼底的疼惜与坚定,脑海里突然闪过最后一幅画面:湖底祭坛上,她将冰纹拍向黑色晶石时,他撕心裂肺的嘶吼。

“洛漓……”她终于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眼泪汹涌而出,“对不起……我好像……让你受苦了……”

蚀忆锁在这一刻突然剧烈震动,黑色符文寸寸碎裂!女子发出一声痛呼,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逸冰!”凌洛漓急忙接住她,发现她手腕上的锁链已经消失,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而那冰纹上的小花,竟重新绽放出微弱的光芒!

“她……她记起来了?”石磊惊喜道。

赵岩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没有完全记起来,但蚀忆锁破了,她的神智保住了,剩下的记忆……需要慢慢恢复。”

凌洛漓将女子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他低头,在她额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欢迎回来,逸冰。”

篝火依旧跳跃,映着相拥的两人,映着赵岩和石磊欣慰的笑容,映着阿木好奇的眼神。驿站外的风沙还在呼啸,却仿佛再也吹不散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女子在昏迷中,眼角滑落一滴泪,嘴里无声地呢喃着:“洛漓……别再为我冒险了……”

她恢复的记忆里,不仅有温暖,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她怕自己再次成为他的软肋,怕他为了救她,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这份失而复得的重逢,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在甜蜜与疼痛中,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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