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西亚说出这番话时，面色平静如水。
但在陈诺眼里，却惊起了一阵浪涛，就像是有人粗暴的切断了电源，原本喧嚣的世界骤然沉寂，只剩下格雷西亚的那番话在他的耳边久久回荡。
陈诺怎么也想不到格蕾西亚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他也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格蕾西亚会说出这样的话。
根本不知该从何处理解。
但...能确定的是格蕾西亚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了。
与此前的对话、与他认知中对她的印象完全不符的感觉涌上心头。
“格蕾西亚？”
“嗯。”
她应了一声，并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手甚至依然在固执的扣住陈诺的脸，强迫他直视那一双清澈的令人心慌的眸子。
面对这样的格蕾西亚，陈诺再也无法用她的纯粹与天真，当作自己毫不作为的挡箭牌。
他必须有所行动了。
“我们...不是朋友关系吗？”
“我们当然是啊。”
“朋友啊。”
预料之中的答案让陈诺无奈的轻轻笑了笑，格蕾西亚顿时怔住的模样映入他的眼帘。
“怎么了？”
格蕾西亚的疑问在陈诺看来充满了违和感。
这个女孩正死死抓着他的脸，像一只警惕的小兽一样告诫他要小心卡莉，她竟然管这叫“朋友”？
这种程度的干涉，绝对不是朋友之间应该有的程度。
当陈诺沉默的看着格蕾西亚时，轻咳一声的格蕾西亚眨动眼睛小心回望。
“嗯...我认为是比普通朋友更亲密一些的关系。”
补充说明的格蕾西亚明显将陈诺的无奈的笑理解错了意思，这份误解更加荒唐。
“唉。”
陈诺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缓缓抬起手。
指尖触碰到格蕾西亚的手背时，他明显感觉到格蕾西亚像触电般微微颤栗了一下。
那种细微的颤抖顺着指尖传导过来，带着极其微妙的热度。
此刻，他对格蕾西亚“纯粹”仍然没有怀疑。
往好处说，她确实是个纯粹的人。
但反过来说，人际关系中的笨拙与懵懂也随处可见。
正因如此，才会毫无顾忌地如此待他吧。
而这份态度背后，因为他是她的第一次。
格蕾西亚曾亲口说过，陈诺是她首个亲密到这种程度的朋友。
所以她那句“想尝试朋友间的各种事情”，他也轻易接受了。
既是她的第一次，自然想待她更好些。
但这种好，似乎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不过无所谓，陈诺会承担。
整理着汹涌而至的思绪，他重新直视面前的格蕾西亚。
陈诺一点点剥开了她扣在自己下颌的手指，哪怕她已经松手，两人的视线依然在空气中胶着，像是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一起。
“格蕾西亚。”
“...”
“比起其他事情，我只想指出一个重点。”
“...嗯。”
格蕾西亚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微微滚动。
陈诺望着她，决定撕开这层名为朋友的伪装。
“你渴望与我建立的所谓朋友关系...那到底希望发展到什么程度？”
“陈诺，你在...在说什么。”格蕾西亚的眼神乱了。
“我只是纯粹地好奇，你对我到底抱有着怎样的期待？”
他必须冷静地说出来确认清楚。
格蕾西亚从一开始就断定他们之间是朋友关系。
他也意识到这点并照单全收。
但是，结合之前几次，陈诺在格蕾西亚面前与其他女孩交谈后她的表现，包括这一次目睹与卡莉亲密行为后格蕾西亚的反应。
陈诺已经完全确定，格蕾西亚对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
格蕾西亚不懂，但他不能再装傻了。
“陈诺...我不太理解你提问的深层含义...刚才让你小心卡莉教官的话听起来很奇怪吗？”
紧接着像在反问自己哪里奇怪般，格蕾西亚微微歪头，有些疑惑。
那透明眼神仿佛在说这种程度的提醒很正常，陈诺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确实很奇怪。”
“我的话听起来很奇怪...？”
“对，你的话听起来很奇怪。”
格蕾西亚此刻明显越界了。
不论她本人如何看待这句话，在陈诺看来其含义过于鲜明。
这并非朋友间的普通关心，而是在干涉他与其他异性交往。
而这意味着，他与格蕾西亚自以为朋友的关系，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朋友关系。
“首先格蕾西亚，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对吧？而且还是相当亲密，超越普通朋友的那种关系。”
“...没错，说过。”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需要警惕卡莉教官？”
“因为觉得你...毫无防备。”
“我哪里显得毫无防备？”
“你对谁都来者不拒啊。”格蕾西亚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有人接近时，你总是先接受，而不是先考虑对方的意图。”
她回答得毫不迟疑，眼神笔直如冰，清澈见底。
陈诺并不讨厌格蕾西亚现在的态度，因为很真诚。
但关键在于，她始终回避着陈诺真正想听的“答案”，或者说，格蕾西亚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所以你到底是不喜欢我对其他人没有警惕之心，还是讨厌我接近其他的女孩？像米莉亚，凯特，还有卡莉教官？”
于是陈诺干脆更加直接的追问。
“...”
格蕾西亚皱起眉头，紧盯着他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易开口。
“格蕾西亚，你说我们是朋友对吧？”陈诺继续追问。
“对，因为是朋友才担心你啊。”
“因为是朋友...所以担心我给别人可乘之机？”
“没错，朋友才会担心，而且总觉得有人心怀不轨接近时你绝对会吃亏...才那么提醒的，你看起来太缺乏戒心了。”
随着对话逐渐升级，陈诺再次无奈的摇摇头。
这种担忧根本不是朋友该有的，他刻意持续追问就是想让她意识到这点。
格蕾西亚却还是不明白。
陈诺本以为这样说下去，格蕾西亚应该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真正的意思，也能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说。
毕竟他认识的格蕾西亚向来足够聪慧。
而格蕾西亚也正是那种十分果断、比任何人都善于明确表达喜恶的女孩。
而这一切的根源，可能也是他的错吧。
毕竟在当初，格蕾西亚要抱他时，他并没有十分严厉的纠正对方。
此刻格蕾西亚紧抿嘴唇，用明显不高兴的眼神直盯着他。
那双盈满担忧的友人般眼神里，甚至混杂着受伤的情绪...
仿佛陈诺才是那个不清不楚的人，这让陈诺觉得，他要加大力度了。
“格蕾西亚。”
他平复心情再次呼唤对方。
“干嘛？”
或许是因为刚刚陈诺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让格蕾西亚像一只炸毛的小猫一样，没好气的回应着。
这样的语气反倒更是激起了陈诺的反抗心理。
好，既然这样的话。
“你之前问过吧，就算接吻我也能坦然接受吗？”
格蕾西亚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