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你在欺负小女孩。这样不道义,而且很丢人。”
冷不丁,没防住,末广铁肠操着他的死人腔,靠着他二愣子的天赋一举打破隐隐凝滞的气氛。
先不说与福地樱痴挨得近已经不是第一次直面自家人这言语直击的副队,大仓烨子此时内心因着这打岔是感到了放松还是无奈。
……那被搭档第无数次忘在了后面的条野采菊如果是华国人,连尔康手都要伸出来了。
他默默心累:拦住了一个,又没拦住这二货。
他又不是三头六臂!
甚至疑惑下次接任务前是不是要提前地、适当地、对封建势力稍稍地妥协……比如算他一卦看这任务跟自己是否犯冲,什么的。
唉。
好在福地樱痴也习惯了末广铁肠这种率直的口无遮拦,加上这时也是恰碰上他发掘了心目中潜在合作对象得用的一面,心情正好的时候,犯不着跟这种愣直的小弟计较这些。
小女孩?
他一哂,连个眼神都没施舍属下,挑了眼让这小子好好看:“喏。你是说,那个?”
“那个”正从地上爬起来——或者说,拔起来?
难说是滩肉泥死体,因为有大的肉块已经在愈合;也难说是什么生物,至少正常认知范围内,哪有生物用这副尊容乞活。
又不待有人对他这态度有何意见,空中忽地起了变幻。
似乎是在所有人注意都集中在她身上时,都忘了去关注周围环境、气流的暗涌攒动,等到了意识到的时候,雨水不留情面地冷厉了,乌云群集黑风压肤,空气连同水汽一道,阴沉沉压得毛孔都不透气。
但偏偏那火还更旺了。
豆大雨珠很快打得人都睁不开眼,屋梁上却有大火熊熊,如同其主一般倔强,违背法则地不肯俯首屈膝伏小认输。于是在几人四周的地上自割裂一片魔幻又真实的烈烈鲜红。
而当烨子仰首,在那赤焰向上与天接壤的边缘,渐渐与云层分离开的一个个的小黑点倒影在了她的眼瞳。
“那是……”
喃喃中,只见那些黑点竟越来越多,飞快放大——在接近这个天台!
“哪来的鸟?!”
是的,似乎是鸟,不知哪来、什么品种的鸟。一大群黑压压地都化作了黑云遮挡住那团肉上空噼里啪啦打杀人的痛雨,理所当然地被乱糟糟打落不少羽毛,盘旋。盘旋了不知多久,目标明确地瞄准了这处,裹携着呼呼的强风下落。
那好似是同归于尽一样一副要直冲下来与人相撞的架势,几人下意识低头纷纷抬臂遮挡。半晌想象中的事却没有发生。
只有脑子里满是担心的工藤新一强睁着眼意外看了个震撼:
铺天的火红!
却原来鸟儿们一只不漏,在头鸟的带领下,一声长鸣,便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齐齐飞身进了那狂风烈火之中!
一只只鸟投身入,一丸丸火飞身出。
一丸丸火鸟回旋,炎炎燥燥,乳燕投林扑向地上的肉泥。
扑扑簌簌,绚丽又沉默的殉道者们,用它们点着火焰的羽毛织成一方致命美丽的火绒毯子,轻柔又密实地盖住所有血痕。
明明是残忍又死寂的画面,却因其罕见壮观,在荧荧火星与无情雨水交织飞舞中又滋生别样的美感,红得明艳灼人,蓝得锋芒毕露,令人不自主屏息。
待到最后一片羽在灰黑的余烬中熄灭它的一丁火星,破碎的灰土又化作尘烟缓缓沙化散去……
定睛再看时,站着的小圣女,已然形骨俱全,完好无损,正盈盈笑望着众人。
好一出涅盘大戏。
……
这。
大仓烨子捂嘴:好、好装……
福地樱痴辣评:“复个活嘛,还要挡一挡?现在的小丫头片子,就是爱美!”
末广铁肠在想那个鸟到底什么品种,为什么能递火。
条野采菊……他没看见。
而——工藤新一,他没闲心注意这些无关之人的反应各异。异变出现时他已经绷紧神经,人影待现他就差抓耳挠腮着急瞪眼,再不管什么阻拦,即刻提步奔上前去!
“林檎!你……你没事?啊?烫不烫、疼不疼?!”
神岐林檎被他抓着上上下下左右前后转来转去好一番察检关切,端的气势立马给散了个干净。再听这人一边不放心地看,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念念有词着刚才看哪里伤口深哪里流血多,当着众人面有些尴尬之余,竟感觉到一些好笑的感动。
于是耐心地一句句回应了:“没有。”“不疼。”“已长全了。”
她知道,这回是真把他吓得不轻了。
“没关系的。因为新一是神仙啊,神仙现在可不是难过的时候,你应该帮我吹口仙气。”
工藤新一不知道她又在胡言乱语什么,工藤新一选择抬起她的胳膊用省下了放大镜的距离瞪着眼细细找看她身上还有没有隐藏的痛处。
她只好叹了口气,自己把胳膊又抬高点去接他呼出的气流,然后佯作惊喜:
“哇——”她笑笑向他展示白嫩嫩的掌心,“你看吧,小神仙~像这样,吹一口气,我就会笑着重新活过来的。”
所以不要难过了。
说实在的,那样挣脱链子虽然是习惯的手段,但她心里暗地里盘问自己,也很难坦诚说什么完全没考虑让新一借机心疼一下自己的事情。
毕竟这个体质,让她平常连借着划伤撒撒娇的机会都没有,实在可惜……就是,这么个“灵机一动”,稍微是有点不管工藤新一这个竹马的死活了哈。
唉,都怪福地樱痴这老登。
要不是他一言不合就拿链子锁她,她为了给个下马威让他们记住、少再耍同样的手段,又怎么会这么利索地用了这么激进、视觉效果又强过头的法子?
反正刚才在地上拼拼凑凑自己的尸体,要说疼不疼,问她老想这样吓人装个大的,后不后悔,那她是不可能说后悔的。
但现在倒是真有些后悔……该想个缓和点的法子才是。
可以的话她希望工藤新一能像她的身体一样,一个涅盘,就能把那些伤全都忘掉。
不过,就像她的不怕疼,是靠着次数多了的麻木自欺欺人,不是身体真的遗忘,只是大脑在刻意忽略而已。
她心里清楚,工藤新一大概也永远不能忘记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