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黑水城主府侧门悄然打开,管事赵昆腆着微凸的肚子,不紧不慢地踱步而出。他身后跟着两名眼神精悍、气息沉稳的护卫,皆是通脉境巅峰的好手。
如同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赵昆准备前往城西的温柔乡。一想到偏宅里那几个水灵娇媚的美人儿,他心头便是一阵燥热,脚步也不由得快了几分。白日里在城主府处理公务的疲惫与谨慎,此刻已被对夜生活的期待所取代。
“快点,磨蹭什么!”赵昆回头不耐地催促了护卫一声。
两名护卫不敢多言,默默跟上。他们对此早已习惯,只是尽职地警惕着周围。这条通往城西的路,他们走了太多次,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潜意识里并不认为会出什么意外。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柳荫巷的入口。
巷内比外面更加昏暗,只有远处零星几点灯火透过柳枝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夜风吹过,柳条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
不知为何,踏入巷口的一刹那,赵昆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森气息缠绕在身边,让他后颈的寒毛都微微立起。他脚步一顿,眉头皱起,狐疑地左右张望。
“管事,怎么了?”一名护卫察觉到他的异常,低声问道。
巷子幽深寂静,除了风声柳响,并无任何异样。两侧高墙投下浓重的阴影,也看不出藏匿了什么。
“没什么……许是夜风太凉。”赵昆摇了摇头,压下心头那丝不安,暗自嘲笑自己太过敏感。在这黑水城,谁敢动他城主府管事?他定了定神,继续向前走去。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也提高了警惕,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一左一右将赵昆护在中间。
越是靠近巷道中段那个拐角,赵昆心头那股莫名的阴冷感就越是清晰。仿佛那拐角后面,潜藏着什么噬人的凶兽。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脚步也放缓了。
“不对劲……”他再次停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拐角处的阴影,“你们过去看看!”他命令一名护卫。
那名护卫领命,小心翼翼地向拐角走去。
然而,就在护卫的身影即将没入拐角阴影的瞬间——
异变陡生!
赵昆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刺骨又带着煌煌龙威的诡异力量,如同无形的尖针,毫无征兆地、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脑海!
“嗡——!”
他眼前猛地一黑,识海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掀起滔天巨浪!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真元运转,在这一刻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和停滞!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冻结在了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无边的恐惧和意识被撕裂、被吞噬的痛苦淹没了他!
僵直!神魂层面的绝对僵直!
这正是李止戈布下的“噬魂龙煞”生效了!
几乎在赵昆身体僵住、眼神涣散的同一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从墙壁阴影中分离出来,快如鬼魅,带着冰冷的杀意,瞬间掠过那名刚刚走到拐角、尚未察觉身后异状的护卫身旁!
陨星戟的寒芒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噗嗤!”
那名护卫只觉得脖颈一凉,视线便天旋地转,他甚至没看清袭击者是谁,意识便已沉入永恒的黑暗。
而那道黑影,毫不停留,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直扑僵直在原地的赵昆!
直到此时,另一名护卫才反应过来,他看到了同伴无声无息地倒下,看到了那道如同死神般扑向赵昆的黑影,他惊恐地张大嘴巴,想要呼喊,想要拔刀——
但,太晚了!
李止戈的目标极其明确!在“噬魂龙煞”创造的这宝贵的一到两息时间内,他必须完成绝杀!
“死!”
一声低沉的冷喝,陨星戟划出一道完美的死亡弧线,锋锐无匹的月牙刃,精准地掠过赵昆那毫无防护的脖颈!
“嗤——!”
如同热刀切过油脂,一颗带着惊骇与茫然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无头脖颈中喷射而出,在昏暗的巷道内绘出一幅凄厉的画面。
直到头颅落地,发出沉闷的“咕噜”声,赵昆那僵直的身体才软软地倒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主仆二人已然殒命!
最后那名护卫,此刻才刚把腰刀拔出一半,他看着眼前这如同噩梦般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无边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李止戈岂会留下活口?他身形一转,陨星戟如同索命的毒蛇,在那护卫绝望的眼神中,轻易地刺穿了他的咽喉。
“呃……”护卫捂着喷血的喉咙,不甘地倒地。
前后不过三息时间,柳荫巷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李止戈面无表情,迅速在赵昆的无头尸体上摸索,很快找到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储物袋和一块代表其城主府管事身份的玉牌。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和鲜血,将陨星戟上的血渍在赵昆的衣服上擦净,重新用布包裹好。
他如同一个最冷静的工匠,完成了既定的工序,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波动。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片刻之后,他出现在了城西那家名为“忘川”的酒馆附近。此时酒馆内依旧人声鼎沸,与柳荫巷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止戈没有进去,他如同一个普通的醉汉,摇摇晃晃地走到酒馆窗外第三张桌子对应的墙根下,看似随意地弯腰系鞋带,实则巧妙地将那枚从赵昆身上取下的玉牌,塞进了墙壁一道不起眼的裂缝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这片区域,返回了自己下榻的小旅店。
第二天,黑水城震动!
城主府管事赵昆及其两名护卫,深夜遇刺身亡于柳荫巷,凶手手段狠辣,一击毙命,现场几乎没有打斗痕迹,线索全无!城主府震怒,下令全城严查,一时间风声鹤唳。
而引发这场风暴的李止戈,却在小旅店的房间里,平静地打坐调息,仿佛外界的一切与他无关。
午后,旅店老板敲响了他的房门,递给他一封信:“客官,刚才有人送来这封信,说是给您的。”
李止戈心中一动,接过信。信封是普通的黄皮纸,没有任何署名。
关上门,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今夜子时,城南乱葬岗,东南角第三座无碑坟前。验看信物,交付第三任务。”
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阴冷。
影阁的效率,果然很高。而且地点选在乱葬岗,倒也符合他们一贯的诡秘风格。
李止戈指尖窜起一缕龙元之火,将纸条烧成灰烬。
是夜,子时。
城南乱葬岗,荒草丛生,磷火飘忽,夜枭啼鸣,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李止戈准时来到东南角,找到了那座没有墓碑的荒坟。他静静站立,如同坟冢的一部分。
没过多久,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从地底冒出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坟茔的另一侧。来人同样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看不清面容,但从体型上看,并非之前的“幽影”。
“信物。”黑袍人开口,声音嘶哑难辨。
李止戈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块背面空白的黑色令牌抛了过去。
黑袍人接过,仔细查验了一番,点了点头,然后便抛了回去。他看向李止戈,嘶哑道:“第二道投名状,完成。评估等级:甲下。你很出色,尤其是处理得很干净。”
李止戈不置可否。
“现在,交付你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投名状任务。”黑袍人语气凝重了几分,“目标,‘血刀’厉屠。”
“血刀厉屠?”李止戈目光一凝。他在黑水城打探消息时,听过这个名字。此人是盘踞在黑水城附近“血狼帮”的帮主,气海境巅峰修为,一手血刀之术凶悍无比,杀人如麻,乃是官方通缉的要犯,据说其背后似乎还有某个世家暗中支持,颇为难缠。
“不错。”黑袍人确认道,“此人修为高于你,且麾下帮众不少。任务要求:十日之内,取厉屠性命,并将其贴身兵器‘血饮刀’带回。此次任务,组织不会提供任何支援,全凭你自身能力。成功,你便是‘影’字正式成员。失败……你知道后果。”
气海境巅峰,一帮之主……这第三道投名状的难度,陡然提升了一个级别!
李止戈沉默片刻,抬起头,兜帽下的眼神平静无波:
“任务,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