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深处，冷得像是能把呼吸冻在喉咙里。
东方墨白一脚刚落地，右眼金纹猛地一跳，残识弹幕刷屏：【警告！检测到往生符x36，功能：引魂、遮息、断念。建议别乱摸，否则魂飞魄散算工伤】。
他立刻后撤半步，手背蹭了下鼻尖，“谁家装修用这种凶宅风符文？”
许清歌左眼微闪，琥珀色光晕掠过两侧石壁。她抬手比了个九的手势：“每九阶一组主符，亮一次灭一次，中间三秒是安全窗口。”
“也就是说，”阿依娜缩了缩脖子，“咱们得像闯红绿灯一样跑下去？”
“准确说是——”叶玄音轻声接话，“红灯时别动，绿灯时狂奔。”
萧寒玥没说话，剑尖拄地，眉心朱砂印黑得发紫。她手臂上的霜纹已经蔓延到肩胛，指尖结了一层薄冰。
“走。”东方墨白咬牙，“我数三二一。”
第一组符文熄灭的瞬间，众人贴着中央石道冲出。脚步刚落第五阶，身后符文骤然亮起，幽青光芒如蛇信舔过空气，擦着阿依娜的披风扫过，骨铃当场炸碎两颗。
“靠！”她差点摔个跟头，“这玩意儿真不讲武德！”
第二段间隙，姬无月被阿依娜半拖着前进，怀里的七弦琴突然嗡了一声，像是被人拨了一下空弦。
没人碰它。
“不对劲。”许清歌回头，“琴在预警。”
话音未落，上方裂缝中，那颗血月核心的眼球缓缓转动，瞳孔收缩，红光如探照灯般扫向阶梯入口。
“它找到我们了。”叶玄音握紧青铜尺，尺面卦象开始逆旋。
第三段安全期只剩两秒，萧寒玥忽然踉跄跪倒，霜魂剑插入石缝才没扑下去。她牙关打颤，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不行……噬心咒压不住了。”
冰雾从她掌心炸开，顺着剑身蔓延，在陡峭的石阶上凝出一段冰梯。可刚成型不到半息，咔嚓一声，整条冰道裂成蛛网。
“再来一次。”东方墨白扶住她肩膀，“我还能撑。”
他摸出硝酸甘油塞进嘴里，舌尖刚尝到苦味，右眼金纹又是一阵抽搐，残识蹦出新提示：【头发余额：3%……建议改行当和尚，或者直接火化省事】。
“闭嘴。”他低声骂了一句，强行催动古迹共鸣，视野里浮现出许清歌手画的安全节点，一个个标得跟地铁换乘图似的。
“下一个窗口，十秒后开启。”许清歌盯着符文节奏，“准备一口气冲到底。”
萧寒玥深吸一口气，猛然挥剑劈向岩壁。鲜血顺着剑脊流下，瞬间冻结成霜。轰的一声，冰层暴胀，硬生生在断裂处接出一条完整通道。
“走！”她吼完，整个人靠着剑才没倒。
队伍借势疾冲，脚步声在狭窄空间里撞出回响。就在即将通过中段时，姬无月怀中的琴突然发出刺耳鸣响，七根琴弦齐震，星图投影浮现在头顶，不断闪烁红点。
“锁定！”叶玄音脸色一变，“血月已定位小队坐标！”
几乎同时，那颗眼球完全转向阶梯，一道细如发丝的红光自瞳孔射出，直奔东方墨白后心。
阿依娜反应最快，甩手抛出最后几只蛊虫。虫群在空中交织成网，红光撞上瞬间，所有蛊虫化作焦灰飘散，但轨迹也被偏移了几寸。
许清歌反手一把拽住东方白衣领，将他按低。红光擦着他头顶掠过，击中上方岩壁，整段阶梯剧烈震颤，碎石如雨砸落。
“谢了。”他喘着气抬头。
“下次别站c位。”她抹了把眼角渗出的血丝，左眼灼痛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东方墨白没再废话，右眼金纹强闪，残识急报：【检测到往生符可激活！需人皇血脉滴血为引！】
他二话不说咬破指尖，将血抹在最近一组符文中央。
青光乍现。
符文逐个亮起，形成一个淡青色光罩，将六人笼罩其中。上方红光再次扫来，竟如雨水滑过伞面，无法停留。
“生效了。”叶玄音轻声道。
“不是说这是送魂符吗？”阿依娜瞪大眼，“怎么还兼职保安系统？”
“大概……”东方墨白靠在墙上缓气，“专送敌人上路，保自己人平安。”
萧寒玥拄剑站稳，寒气从四肢往心脏收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裂帛声。她抬头看向出口方向，那里依旧漆黑一片，只有符文每隔九阶亮一次，像某种古老的倒计时。
“还有多久？”她问。
“按这速度，”许清歌估算，“至少还得跑两百级。”
“我没那么多时间。”萧寒玥冷笑，“再往下，我不确定自己是走路，还是变成冰雕被人抬着走。”
“那你别死。”东方墨白拍了拍她肩，“蜀山圣女挂在这儿，回头写进考古报告我都嫌丢人——《论现代修真者体力耐久度远低于文献记载》。”
“你闭嘴。”她瞪他一眼，却没力气反驳。
姬无月抱着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新重组的琴弦。那琴像是活物，时不时颤一下，仿佛感应到什么。
“它不想停。”她喃喃，“它想一直弹下去。”
“那就等逃出去再开演唱会。”阿依娜给自己鼓劲，“到时候我让蛊王给你打call。”
队伍继续下行。
越往深处，空气越稀薄，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又被往生符的光晕染成淡青。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贴在石壁上扭曲晃动。
第一百五十阶，符文规律突变。
原本稳定的九阶一组，突然变成七阶亮一次，间隔缩短至两秒。
“节奏变了。”许清歌皱眉，“有人动过阵法。”
“或者……”叶玄音指尖抚过青铜尺，“阵法本身在进化。”
东方墨白右眼金纹一颤，残识冒泡：【提示：检测到阵眼偏移，疑似触发‘追魂模式’。友情提醒：这不是升级，是加难度】。
“好家伙。”他咧嘴，“连boSS都会动态调怪了？”
话音未落，前方第七组符文提前亮起，安全窗口直接归零。
“快趴下！”许清歌喊。
所有人就地伏低，幽光扫过头顶，离发丝不过寸许。阿依娜的披风角被擦中，瞬间褪色发脆，像烧过的纸片般卷曲脱落。
“再这样下去，”她咬牙，“我不用打到最后，先被剥成裸奔选手。”
“有办法。”东方墨白眯眼，“既然它能感应灵力波动，我们就让它感应不到。”
“你是说……”许清歌明白过来，“集体憋气式赶路？”
“差不多。”他点头，“关闭外放灵脉，靠肉身撑到底。”
萧寒玥冷笑：“说得轻松，噬心咒可不会配合你演戏。”
“那就封住你一半经络。”许清歌伸手，“我来帮你压制。”
“不用。”萧寒玥甩开她手，“我自己能扛。”
“你扛个鬼。”阿依娜翻白眼，“刚才要不是墨白扶你，你早就滚下去当雪球了。”
“闭嘴。”萧寒玥咬牙，却没再拒绝。
许清歌靠近，指尖贴上她后颈，缓缓输入一丝温润之力。萧寒玥身体一僵，随即寒气稍退，面色略微缓和。
“别误会。”她冷声道，“这只是战术协作。”
“嗯嗯，恋爱脑才搞双人副本呢。”阿依娜嘀咕。
“你说什么？”萧寒玥眼神一利。
“我说——快走！下一组要亮了！”阿依娜立马指向前方。
众人再次启动，在符文熄灭的刹那冲出。这一次，所有人收敛气息，连呼吸都压到最轻。往生符的光罩微微波动，像是察觉到了异常，却没有发动攻击。
第一百八十阶。
姬无月怀中的琴再度震动，比之前更剧烈。琴弦自动拨动，发出一个短促音符，星图投影一闪而逝，显示出血月眼球的实时位置——它正缓慢下移，似乎要进入阶梯范围。
“它要下来。”叶玄音声音很轻。
“那就别让它进来。”东方墨白盯着前方，“我们得在它彻底降临前冲出去。”
最后一段安全期开启。
六人全力冲刺，脚步踏在冰石之上，发出整齐的闷响。往生符的光罩随着他们的移动向前推进，像一层流动的屏障。
两百三十阶。
出口已在视线尽头，一道微弱蓝光从门缝透出。
就在此时，姬无月突然停下。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琴，嘴唇微动。
琴弦无声自鸣，一个音符跳出，悬浮在空中，凝成一枚小小的符印——与两侧往生符如出一辙，却泛着淡淡的金光。
东方墨白右眼金纹狂闪，残识炸锅：【警告！检测到人皇密印！来源：未知！性质：激活态！建议：立刻扔掉或原地掩埋】。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枚金符突然射向最近的往生符阵，两者相触，整条阶梯的符文同时亮起，青光暴涨，形成一道向上封锁的光墙。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挡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