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温的房间里,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彼得躺在她的床上,蜷缩着,像一只受伤的动物。他身上的战衣已经被格温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露出了那个狰狞的伤口。
青黑色的纹路已经越过他的锁骨,朝着心脏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蔓延。
他的身体忽冷忽热,额头上布满冷汗,嘴里却在无意识地念叨着滚烫的胡话。
“···冰淇淋···太妃糖味的···要两份···”
“···别碰那个旋转器,格温,参数不对···”
格温跪在床边,用浸了冷水的毛巾擦拭着他的额头,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基因序列疯狂滚动,那是她和彼得曾经协助康纳斯博士研究时留下的所有备份。
她看懂了。康纳斯博士的毒素,本质上是一种高度活性的逆转录病毒,它不攻击细胞,而是直接改写基因。它在将彼得···同化成和它一样的生物。
彼得自身的超强恢复力正在与这种侵蚀疯狂对抗,但这反而加剧了他的痛苦,像是在他的身体里点燃了一场基因层面的战争。
电脑屏幕上,一个反向编译的算法模型终于构建完成,但结果却让格温的心沉入谷底。
解药的合成需要离心分离机、基因测序仪和特定的生物酶催化剂。这些东西,她的卧室里一样都没有。
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能集齐所有设备和原料。
奥斯本集团,顶层实验室。
格温看着床上痛苦呻吟的彼得,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泪水和恐惧被一种决绝的光芒所取代。她不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怪物吞噬。
她俯下身,在彼得汗湿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撑住,彼得·帕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去去就回。你还欠我一场约会,不许赖账。”
她站起身,动作再没有丝毫犹豫。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深色的连帽衫套上,将金色的长发塞进帽子里。
她从抽屉里翻出钱包,拿出那张印有她照片和名字的奥斯本集团实习生门禁卡。
临走前,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彼得,将自己房间的空调开到了最低温,希望能延缓他体内毒素的扩散速度。
然后,她关上门,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
纽约的午夜,远比白天要喧嚣。警笛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像这座城市永不停歇的脉搏。
格温驾驶着自己那辆小甲壳虫车,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奥斯本大厦那栋标志性的建筑在夜幕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大厦周围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几辆警车和消防车的顶灯闪烁着红蓝相间的光,将周围的建筑映照得一片诡异。正门显然是进不去了。
格温将车停在两个街区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拉起卫衣的帽子,快步融入阴影。
她绕到大厦的侧面,这里是员工通道,比起正门的混乱,这里安静得出奇。只有两个百无聊赖的保安靠在墙边抽烟,讨论着今晚发生的怪物袭击事件。
“···听说那怪物有三米高,一爪子就把一辆SUV给掀翻了。”
“不止,我听b3停车场的老约翰说,那家伙的尾巴跟钢鞭一样···”
格温屏住呼吸,贴着墙壁的阴影,等待着机会。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保安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似乎是主管在召集人手去地下层处理善后。两人骂骂咧咧地掐了烟,朝着大厦内部走去。
就是现在!
格温像一只敏捷的猫,从阴影中窜出,迅速来到员工通道的门禁前。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张实习生门禁卡贴在了感应器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一秒,两秒···
“嘀——”
一声轻响,感应器上的红灯,变成了绿色。
格温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来不及多想,猛地推开沉重的玻璃门,闪身进入。
大厦内部一片狼藉。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下,走廊里散落着碎裂的花盆和办公文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主电力系统似乎被切断了,只有备用电源还在勉强维持着基本照明和电梯的运作。
格温没有去等电梯,她很清楚,这种时候电梯是最不安全的地方。她一头扎进旁边的消防通道,开始向上狂奔。
楼梯间里回荡着她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一层,两层,十层,二十层···她的体力在飞速消耗,但一想到彼得痛苦的脸,一股新的力量就从心底涌出。
当她终于推开顶层实验室那扇厚重的防火门时,整个人几乎要虚脱。
实验室里比楼下更加混乱,天花板上掉落了几块面板,几台不重要的仪器翻倒在地,玻璃碎屑洒满一地。显然,这里是康纳斯等人重点光顾的地方。
但格令格温感到庆幸的是,实验室核心区域的设备——那台大型的基因测序仪和离心机,因为结构坚固,还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
她顾不上喘气,立刻冲到主控电脑前。电脑因为断电而处于休眠状态,她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跳出了诺曼·奥斯本那张令人不快的脸作为屏保。
“抱歉了,奥斯本先生。”
格温喃喃自语,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复杂的代码。这是她之前实习时,为了方便调用数据而偷偷给自己留的一个后门程序。
系统密码被瞬间绕过,复杂的实验界面呈现在眼前。
格温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她从冷冻柜里找出康纳斯博士留下的蜥蜴基因样本备份,熟练地将其放入样本槽。然后,她冲向药品柜,根据脑海中飞速构建的抗体配方,开始抓取各种生物制剂。
“A组蛋白酶···血清白蛋白···还有···该死!”
格温的动作停住了。她发现配方中最关键的一种合成酶——“cRISpR-cas9”基因编辑器,架子上是空的。
她立刻明白,这东西一定是被康纳斯一起带走了!
怎么办?没有基因编辑器,就无法精准地剪切和替换彼得体内被污染的基因片段。
格温的额头渗出冷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一定有替代方案!康纳斯博士是个严谨的科学家,他一定留下了备用方案,或者···更原始的方案。
她的目光在实验室里飞快地扫视,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低温储存箱上。
箱子上贴着一张黄色的标签,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早期项目:蜘蛛毒液中和研究”。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格温的脑海中闪现。
康纳斯博士的毒素,本质上是爬行类基因。
而蜘蛛的毒液里,或许含有某种能够天然抑制、甚至分解爬行类基因的物质!
以毒攻毒!
这只是一个理论,一个没有任何数据支撑的猜想。
一旦失败,两种不同的基因武器在彼得体内冲突,结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但她没有时间了。
“只能赌一把了。”
格温咬了咬牙,打开了那个储存箱。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静静地躺着十几支淡蓝色的液体,那是从各种蜘蛛毒液中提取并经过稀释的血清样本。
她拿起一支,返回主控台,将其注入了正在合成的药剂中。
电脑屏幕上,分子结构模型开始剧烈地重组、碰撞,无数红色的错误代码疯狂弹出。
格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死死地攥着控制台的边缘。
就在模型即将崩溃的瞬间,那段来自蜘蛛血清的特殊蛋白链,像一把钥匙,精准地嵌入了蜥蜴病毒基因链的薄弱点。
模型,稳定了。
屏幕上,红色的错误代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绿色的,不断旋转的完美双螺旋结构。
成功了!
伴随着机器的一声轻响,一支自动注射器从合成仪的凹槽中缓缓弹出。
针管内,盛放着大约10毫升的透明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希望的光泽。
格温一把抓过注射器,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便携冷藏盒里。
她做到了。在这座空无一人的钢铁丛林之巅,她为她的英雄,制造出了救命的解药。
来不及感受喜悦,她抓起冷藏盒,转身就朝门外冲去。
彼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