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地脉龙宫的避水珠裂痕
海风卷着咸腥的湿气扑面而来,天蓬立于礁石之上,衣袍猎猎。他手中钉耙轻垂,尖端没入沙中三寸,星纹在瞳底缓缓流转,映出远处海面下那一道幽蓝的光脉——那是地脉龙宫的入口,藏于东海深处,由避水珠镇压千载,维系四海平衡。
他已不再回望昨夜那滴涟漪中的倒影。
此刻,他只向前行。
足尖一点,身形骤散,化作一丛随波摇曳的褐藻,悄然沉入海底。九幽气息自经脉渗出,如墨汁滴入清水,无声扩散,将龙宫外围的禁制扰成涟漪。守卫巡游的虾兵蟹将只觉海水微浊,却未察觉异样。
越往深处,水压越重,寻常修士早已被碾为齑粉。但天蓬体内星纹轮转,每一道皆如锚钉般咬住神魂,令其不散。他借水流之势滑行,绕过三重珊瑚阵眼,终于逼近龙宫正殿下方——那颗悬浮于地脉交汇点的避水珠,正静静悬在水晶穹顶之内。
珠体通体湛蓝,本应流转不息的灵光此刻却滞涩如死水。天蓬潜伏于一根盘龙柱后,凝神细察,瞳孔骤缩。
三道裂痕,自珠心蔓延而出,形如蛛网。
更诡异的是,那裂痕边缘泛着极淡的金纹,走势竟与补天石上的残刻如出一辙。他指尖微动,钉耙在掌心轻震,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同源之力。就在他欲进一步探查时,一丝寒流自裂痕中渗出——弱水气息。
这气息他认得。
它曾从高翠兰口中吐出,带着幽冥深处的腐朽之意。而今,竟藏于避水珠内,如毒脉般潜伏。
“佛门的手,伸得比我想的还深。”他默然。
正欲后撤,忽觉脚底砂石微颤。一道剑光破水而至,快得几乎撕裂海流,直刺他藏身之柱。
轰然巨响中,龙柱崩裂,碎石四溅。
天蓬借势化作一滴海水,随乱流翻滚而出。落地未稳,便见一人踏浪而来,银甲覆身,眉心一点赤红印记,手持长剑,剑锋犹带水珠,却未滴落——那是极高速度下才有的凝滞现象。
龙王第九子。
传闻此人闭关百年,专修龙族古剑术,今日竟亲自现身,显然早有埋伏。
“擅闯地脉重地者,杀无赦。”第九子声如寒铁,剑尖微抬,直指天蓬所在。
天蓬未动,只将钉耙横于胸前,星纹在眸中疾转。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站姿——左足前踏半步,右臂微沉,剑柄回旋时拇指轻推护手。这一式,分明是天庭金甲神将的起手式“破云三叠”,专用于镇压妖邪。
龙族何来天庭剑法?
他心中警铃大作。
第九子不再多言,剑势陡起。剑锋划破海水,竟带出一道金光轨迹,如天庭符令降世。天蓬瞳孔一缩,瞬间施展“碎浪变”,身形炸成数十水滴,四散逃逸。
剑光横扫,水滴尽数蒸发,唯有一滴悄然附于第九子剑脊,随其动作流转。
天蓬借水滴之眼,窥得剑柄细节——其上阴刻二字:“金甲”。
不是龙族铭文,而是天庭军制编号。
他心头如遭雷击。
天庭与龙族,早已暗通款曲。而这第九子,怕不只是巡查之将,更是托塔天王亲手安插的棋子。
剑势未绝,第九子猛然转身,剑锋直刺那滴水珠。水珠炸裂,天蓬本体自侧方浮现,钉耙横扫,逼退来敌。
两人交手三合,海水翻涌如沸。天蓬每一击皆试探其路数,却发现对方剑法虽以龙族根基为主,却处处夹杂天庭镇压术的痕迹,甚至有几分佛门“金刚伏魔式”的影子。
更令他心惊的是,第九子眼中偶尔闪过一丝金芒——不是龙族的赤瞳,而是佛门金身才有的光晕。
“你被种了佛印。”天蓬冷声道。
第九子不答, лnшь剑势更疾。
天蓬不再恋战,钉耙猛击海底,星纹之力顺地脉扩散,引动局部震颤。龙宫水晶穹顶嗡鸣作响,避水珠的裂痕中骤然溢出更多弱水气息,与地脉交缠,形成短暂紊乱。
他趁机后撤,潜入龙宫深处。
越往内,佛力越浓。
定海神针矗立于龙宫最深处,本应静止不动,此刻却缓缓旋转,每转一圈,海水便随之震荡一次,仿佛在抽取地脉之力。天蓬伏于一根盘龙梁上,凝神感知,发现那旋转方向竟与昨夜净瓶倒影中的水流轨迹完全一致。
逆时针,三转一停,如诵经节奏。
他猛然醒悟——这不是自然异动,而是有人以佛力驱动定海神针,将地脉之力转化为某种仪式所需的能量。
而那能量的源头……
自龙宫最深处传来低沉诵经声。
“唵嘛呢叭咪吽……”
观音的六字真言。
声波随水流扩散,每一字皆如钟鸣,震得地脉微颤。天蓬耳中嗡响,神识几乎被压溃。他咬破舌尖,借痛意稳住心神,钉耙轻叩梁柱,借星纹推演地脉流向。
果然,定海神针的旋转正将地脉灵力导向避水珠,而避水珠裂痕中的弱水气息,则被经声牵引,缓缓注入珠心。那不是修复,而是污染——以佛门真言,重塑避水珠的本质。
他忽然想起镇元子那句“老君八卦炉已熄”。
炉火熄灭,补天石现世,弱水外泄。而今,这弱水竟被引至东海,借避水珠为媒介,与佛力融合,形成新的封印阵眼。
观音要的,不只是净瓶中的嫦娥真灵。
她要的是整个东海的地脉,作为她布局的支点。
天蓬缓缓后退,钉耙收于袖中。他不能再留。
就在他即将退出龙宫时,定海神针忽然加速旋转,经声陡然拔高。水面之上,竟浮现出一道倒影——观音端坐莲台,手持净瓶,瓶口朝下,水流滴落,每一滴皆映出破碎星图。
与昨夜高翠兰窗台上的倒影,如出一辙。
他瞳孔骤缩,正欲撤离,却听诵经声中,夹杂一句极轻的低语:
“净瓶……已启。”
声音来自龙宫最深处,却非观音亲临,而是某种回响,仿佛经文在地脉中反复折射,最终凝聚成一句密语。
天蓬不再犹豫,转身疾退。
他穿行于龙宫回廊,避开巡守,直奔出口。身后,定海神针的旋转声越来越急,避水珠的裂痕中,金纹如活物般蠕动,竟开始缓慢愈合。
不是自然修复。
是被佛力强行缝合。
他冲出龙宫,破水而出,足尖点浪,疾掠百里。直至确认无人追踪,才在一座孤礁上停下。
海风扑面,他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一枚从龙宫梁柱上刮下的金屑静静躺着——那是第九子剑气所留,带着佛门金身的残息。
他凝视片刻,忽然将钉耙插入礁石,星纹炸裂,引动地脉反冲之力,将金屑焚为灰烬。
灰烬随风飘散。
他抬头望向远处海面,眼神冷如寒铁。
龙族已变,地脉被控,佛门之手深入东海。而那避水珠的裂痕,不过是表象——真正的裂痕,早已蔓延至三界根基。
他缓缓抽出钉耙,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海面忽然静止。
风停了。
浪凝了。
连飞鸟的影子都僵在半空。
天蓬脚步一顿,缓缓回头。
海面上,那枚避水珠的倒影悄然浮现,悬浮于波心,裂痕中渗出的弱水缓缓流淌,形成一道细线,直指他所在的方向。
倒影中,第九子的面容一闪而过,手中长剑缓缓抬起。
剑尖,正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