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是在一阵鸡飞狗跳中被小太监从床上薅起来的。
他昨夜睡得极不踏实，脑子里反复回放沈知意那句“我喜欢你”，还有自己那句“比喜欢螺蛳粉还喜欢”的蠢话。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刚领到五毛奖金就当首富的实习生，嘴上说着淡然，心里已经把婚房装修图都脑补完了。
“林大人！圣上召您入宫——”小太监第三遍拍门时，他已经穿着里衣坐在床沿发呆，外袍歪斜地搭在肩上，玉带还拎在手里没系。
“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他嘟囔着，“恋爱也是个体力活啊。”
路上听百姓议论，周太傅昨夜主动交还东阁大学士印绶，闭门谢客，连府门口的灯笼都摘了。林越听着直乐，差点在轿子里笑出声：“老头终于退了？这下我能安心打盹了，再也不用听他念‘祖宗之法不可变’，听得我都快成复读机了。”
到了太极殿外，他整了整官服，深吸一口气，心想今天一定要表现得稳重些，不能再被女帝抓包打哈欠。
结果刚踏进门槛，赵灵阳一眼就盯上他。
“林越。”她声音不高，却让满殿文武瞬间安静下来，“昨夜月色不错吧？”
林越脚步一滑，差点绊倒。
他猛地抬头，心说这女人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吧？难道御花园有暗桩？还是裴砚那个工部疯子半夜举着罗盘测绘感情磁场时被逮住了？
他干笑两声：“回陛下……昨夜风大，臣早早就歇了，睡得昏天黑地。”
赵灵阳轻轻一笑，指尖点了点龙案：“是吗？可朕听说，有人牵着人走了一路，影子都快长到一块儿去了。”
林越额头冒汗，正想着怎么圆过去，女帝却已转了话题。
“周太傅年事已高，精力不济，经其本人请求，即日起卸去东阁大学士之职，归府休养。”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换了个厨房掌勺的，“诸卿以为如何？”
没人敢应。
守旧派几位老臣低头盯着靴尖，像一群集体走神的学生。革新派则强忍笑意，恨不得当场敲锣打鼓。
林越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清静了，以后早朝能少听十分钟废话。
可下一秒，赵灵阳又开口了：“翰林院学士出缺，需德才兼备、通晓天意之人担当。朕思来想去——”她目光落在林越身上，“唯有林越最为合适。”
林越当场僵住。
“等等……我？学士？”
他脑子嗡的一声，oS直接炸锅：【我只是个想睡觉的普通人！你们别逼我当标杆！】
系统界面无声闪现：
【检测到强烈求生欲】
【箴言外放延迟启动】
殿内众人屏息。
片刻后，左首一位老臣忽然脸色一白，扑通跪下：“天音示警！‘星移斗转，真命执笔’！此乃天道认可林大人继任学士之兆啊！”
林越：“？？？”
他明明只在心里喊了一句“我不想卷了”，怎么又变成玄学发言了？
赵灵阳嘴角微扬，显然很满意这个效果。“既然天意如此，那便定了。”她看向林越，“林学士，可别又偷懒。”
林越硬着头皮跪下行礼：“臣……谨遵圣谕。”
起身时腿还在抖。他低声嘀咕：“我这是升官了还是被架上火烤了？”
退朝后，他刚走出大殿，就被一道身影拦住。
“林兄！”裴砚满脸红光，手里攥着一份图纸，眼睛亮得像刚发现新配方，“运河明日通航！百姓已经在沿岸摆香案祭拜，说你是‘林青天’！”
“别叫这名儿！”林越摆手，“听着跟要立祠堂似的，我还没死呢。”
“可这不是你说的‘以水养民，以民护河’嘛！”裴砚兴奋道，“我还按你梦话里的‘水泥堤坝’做了三段试验段，结实得很！下雨都不塌！”
林越一脸懵：“我说梦话你也记？那你是不是连我喊‘再来一碗加臭豆腐’都写进工部档案了？”
“那倒没有。”裴砚挠头，“但你说‘火药炸山省人工’那句，我已经申请专项拨款了。”
林越扶额：“我是咸鱼，不是工程总指挥……”
话没说完，户部一个小吏又凑上来，双手奉上一本册子：“林大人，这是新政草案，请您过目。”
他翻开一看，顿时傻眼。
减免江州三年盐税？推广“以盐养河”模式？设立商民共治坊？
这些不都是他和沈知意躲在破屋里，一边啃芝麻饼一边瞎聊出来的点子吗？怎么现在全成了国策条文？
“这……谁写的？”他问。
“回大人，”小吏恭敬道，“是根据您前几日在朝会上的心声整理而成。您说‘税太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圣上便令户部拟定减负之策；您说‘百姓自己管，才最上心’，于是有了共治坊试点……”
林越翻着白眼，内心咆哮：【我只是吐槽两句生活压力，怎么就成了政策风向标？】
他合上册子，叹了口气：“我现在开始怀疑，我到底是在上班，还是在给整个朝廷提供脱口秀素材。”
裴砚拍拍他肩膀：“别谦虚了，你现在可是‘天音代言人’，一句话能顶十道圣旨。”
“那我要是说‘放假三天’呢？”林越试探性地问。
“估计明天早朝就宣布全国旬休制。”裴砚认真道，“不过国师说天象不利，恐引发懒惰潮，建议暂缓。”
林越仰头望天：“我只想睡个整觉，怎么就这么难？”
两人一路说着，走到翰林院值房门口。林越推门进去，迎面就是一座小山般的奏折堆。
“这是……？”
“今早送来的。”书吏低声道，“各州府新政反馈，还有七道待批公文，三份河工图纸，以及……嗯，沈姑娘派人送来的账本，说是‘五千两字据该写了’。”
林越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头顶横梁，喃喃道：“我以为恋爱之后人生会轻松一点。”
“结果呢？”
“结果工作量翻倍，情感压力拉满，连做梦都被记录成国家文献。”
他伸手摸了摸袖口，那里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昨夜沈知意塞给他的，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他笑了笑，把纸条折好塞进怀里，顺手拿起第一本奏折。
刚翻开，系统界面又跳出来：
【检测到轻微倦怠情绪】
【箴言滤镜准备就绪】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翰林院屋顶冒金光了！”
“又有天音降世！”
林越一头雾水，抬眼望去，只见阳光正好照在屋檐铜铃上，反射出一道刺眼光斑，恰好扫过庭院。
可那些官员们已经跪了一地。
“天示：政通人和，始于勤勉！”一位侍郎激动高呼，“此乃林学士入职之吉兆啊！”
林越：“……”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奏折，上面写着“关于推广火药爆破法开凿山道的可行性报告”。
他默默写下批语：“先炸一小段试试，别把山神惹毛了。”
放下笔，他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这官当得真是莫名其妙。
门外，裴砚探头进来：“下周火药麻将局照常？输了的人要在城门口站一天宣传新政。”
林越叹气：“你能不能搞点正常娱乐？”
“可大家都爱玩。”裴砚咧嘴一笑，“再说，赢了还能换免税券。”
林越正要反驳，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一队内侍捧着黄绸包裹的物件走来，领头太监高声宣道：“圣上有旨，赐林学士‘勤政匾’一方，悬于值房正中，以励群臣！”
林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我没有勤政！我天天想摸鱼！”
可那匾额已经被挂了上去，金漆大字闪闪发亮——**夙夜匪懈**
他望着那四个字，久久无言。
窗外，阳光斜照，照在案头那本摊开的《五年摸鱼三年退休》上，书页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林越伸手想去压住，指尖刚触到纸角，门外又响起沈知意的声音：
“字据写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