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把供词推到灯下，火光映着纸面微微发亮。他盯着那几个歪斜的指印看了两秒，忽然觉得眼皮发沉。昨晚蹲墙角啃芝麻饼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肚子也跟着响了声。
“早饭吃啥？”他问。
沈知意翻白眼：“你还想吃？差点被人当场按住说是盗卷贼。”
“我那是战略性撤退。”林越摆手，“再说了，证据都拿到了，下一步不就是——往上交吗？”
裴砚点头：“御史台那边已经收到备份，但主证必须你亲自递上去，否则容易被说成‘地方擅权’。”
“行吧。”林越打了个哈欠，“那就进宫，走流程。”
天刚亮透，宫门才开。他揣着油布包和供词副本，混在一群低品官员里进了大殿外候着。风有点冷，吹得他官袍啪啪响。旁边一个老学士咳嗽两声，他顺口接了一句：“您这嗓子，怕是昨儿背《礼记》背岔气了。”
老学士瞪他一眼，扭头不理。
林越也不在意，低头摸了摸怀里那枚玉佩——沈知意塞给他的，说是能避邪。他不信这些，但摸着凉悠悠的，倒是提神。
早朝钟响，百官入列。
女帝坐在上头，手里捏着个红彤彤的小袋子，正撕开一角往嘴里倒东西。林越眯眼一看，心说又来了，辣条批奏折，这操作比我们公司团建还野。
他站出列，拱手：“臣林越，有本奏。”
“讲。”女帝咬碎一粒，腮帮子动了动。
“江州科考前夕，贡院内发现伪造考题底稿、私藏仿制印泥，另有礼部书吏王通供认，幕后主使系为构陷革新派而设局栽赃。”林越语气平稳，像在念ppt，“证据在此，请陛下过目。”
说着，他捧出油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那几张字迹工整的草稿纸和一小盒印泥。
底下顿时嗡了一声。
周太傅拄着拐杖颤巍巍站出来，胡子抖得像风吹麦浪：“荒唐！贡院重地，岂容外人擅闯搜查？你说你是去送油布，结果就摸到了机密？这分明是提前设套，逼供屈打！”
林越没吭声，心里却嘀咕：这老头怎么每次出场都跟KpI冲刺似的，非得抢戏？
他低头看着地面，默默吐槽：“甲方甩锅三连我都见过，你这一套真不新鲜。”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震荡自虚空降下。
“天示：忠奸自辨，国法如山。”
满殿骤静。
连女帝手里的辣条都停在唇边。
她缓缓抬眼，目光扫过周太傅——那老头正扶着拐杖，手指关节泛白，额头沁出一层细汗。
“周卿。”女帝开口，声音不大，却压得住全场，“你有何话说？”
“这……这是天道警示！”周太傅急忙辩解，“正因有人妄动私刑，败坏纲常，才惹得天怒人怨！臣恳请陛下明察，莫让一纸伪供毁了百年科举清誉！”
他话音刚落，身后三位老臣立刻出列，齐声道：“臣附议！请暂缓追责，以安天下士子之心！”
林越听着，差点笑出声。这不就是标准的“集体背锅+舆论压制”组合拳？当年他在公司改方案，可没少见这种场面。
他垂着眼，心里翻白眼：合着你们演完还得让我鼓掌？
可就在他腹诽之际，系统界面突然在他眼前一闪。
【检测到您对职场黑话产生深度共鸣，情绪值达标】
【触发箴言外放：天道不佑伪君子，律法只护真小人】
下一瞬，那声音再次响起——
“天示：天道不佑伪君子，律法只护真小人。”
这次连女帝都愣了下。
她盯着周太傅，嘴角微微抽了抽，像是憋笑憋得辛苦。
满朝文武更是脸色变幻，有人低头不敢看，有人偷偷瞄向林越，眼神复杂得像在看活神仙。
周太傅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你……你……”他指着林越，嘴唇哆嗦，“你竟敢引天谴攻讦老臣！”
林越一脸无辜：“我说了吗？我一个字都没说啊。”
他说的是实话。
但他也知道，这话没人信。
女帝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即刻成立钦差组，由都察院牵头，彻查江州科考舞弊案。凡涉者，不论品级，一律下狱候审。”
“遵旨！”都察院左都御史出列领命。
周太傅还想再说，却被两名侍卫不动声色地挡在身后。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咬牙退回班列。
退朝后，林越被单独召见。
御书房里，女帝正拿着块湿巾擦手，桌上辣条袋子堆了三个。
“你这次干得不错。”她抬头看他，“没闹大，也没放水。”
“我就是个递材料的。”林越耸肩，“真要论功，该赏沈知意和裴砚。一个搞财务追踪，一个钻通风井，比我敬业多了。”
女帝笑了笑，没接话，转而翻开那份供词，指尖在“周大人”三个字上轻轻点了点。
“他怕了。”她说，“不是怕你揭发，是怕天音每次都站在你那边。”
林越挠头：“我也怕啊，万一哪天它突然说‘林越今日偷懒，罚抄千遍’怎么办？”
女帝噗嗤一声笑出来，酒窝浅浅一现，又迅速敛起。
“回去准备一下。”她说，“钦差组明日出发，你随行监政。”
“啊？”林越皱眉，“我还想请假休两天呢，昨晚熬夜蹲墙角，生物钟全乱了。”
“不行。”女帝摇头，“你是关键证人，也是唯一从头跟到尾的人。不去也得去。”
林越叹了口气，心想这破系统真是坑队友一把好手。
他转身往外走，刚到宫门口，一个小太监匆匆追上来，递给他一封信。
“林大人，有人托我交给您的。”
林越接过一看，信封空白，无署名，但摸着有点厚。
他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薄纸，写着几行小字：
“周府遣死士三人，途截归路。勿走官道，夜行当避林。”
字迹陌生，墨色偏淡，像是匆匆写就。
他看完，慢慢把信折好，塞进袖子里。
风迎面吹来，带着点尘土味。
他站在石阶上，望着宫门外长长的御道，忽然笑了下。
“系统啊系统，你说我要是现在转身回去说身体不适，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视网膜上，界面幽幽浮现：
【检测到您对躺平有深刻理解】
【奖励：明日早朝自动静音功能（限时一刻钟）】
林越翻了个白眼。
“谢谢，我不需要这个。”
他迈步下阶，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走到第三级台阶时，右手习惯性摸了摸怀中的玉佩，指尖触到那冰凉的弧面。
脚步忽然一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望向皇宫深处。
那里，女帝正靠在窗边，手里绣绷上的歪嘴咸鱼咧着笑，针尖一挑，红线断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