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石碑秘影·生死抉择
干涸的湖床寂静无声，唯有那巨大石碑上符文明灭与裂纹中暗红光芒流动所发出的、低沉如心跳般的韵律，一下下敲击在四人的心头。这韵律仿佛与脚下的大地共鸣，带来一种源自远古的沉重压力，让人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
沈不归的探测器发出急促却低微的“滴滴”声，光屏上滚动的数据流快得令人眼花缭乱。“能量读数稳定但极度内敛，核心区域的灵压……超过了探测器的上限！这石碑绝对是人造物，而且是等级高到难以想象的古代文明造物！那些裂纹……”他调整着焦距，放大黑色湖床上的景象，“不是自然开裂，更像是……被某种无法形容的巨力从内部冲击导致的！”
陆清言脸色凝重，她作为木灵根修士，对生机与死寂的感受最为敏锐。她低声道：“这片湖床，乃至整个‘寂灭渊薮’边缘的死寂，根源很可能就在这块石碑。它似乎在不断抽取周围的生机，或者说，将生机转化为某种镇压之力。但因为它破损了，导致力量外泄、异化，才形成了万枯岭独特的阴死环境以及那些被污染的记忆烙印。”她指向那些扭曲的枯树，“这些树木并非自然死亡，它们的生命力是被强行抽干、扭曲了。”
姜莱服下丹药后脸色稍缓，但目光触及那石碑基座角落、被灰尘覆盖却透出温润白光的凸起物时，心中莫名一动。那白光给她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感觉，与周围污浊、死寂、充满怨憎的能量氛围格格不入，仿佛绝望黑暗中的一丝微光。“林师兄，沈师兄，你们看那个……它好像和石碑不是一体的？”
林野自然也注意到了。作为队长，他必须在极度危险和巨大的诱惑之间做出抉择。靠近石碑，风险未知，那暗红的光芒和“心跳”韵律都预示着不祥；但那个散发着纯净白光的物体，或许是理解此地秘密的关键，甚至可能是一件珍贵的古代遗宝。
“不归，能从远处分析那东西的能量属性吗？”林野沉声问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石碑基座。
沈不归尝试调整探测器角度，但很快摇头：“不行！距离太远，而且石碑本身的能量场太强，形成了干扰。只能判断出那东西的能量性质非常正面、温和，与石碑的镇压、死寂之力截然不同。具体是什么，必须靠近才能知晓。”
一时间，四人都沉默了。冒险靠近，可能触发未知的禁制，或者惊醒被封印的存在；就此离开，虽然安全，但可能错过至关重要的线索，那个奇特的物体或许能解释封印的由来，甚至对修复封印有所启发。
陆清言轻声道：“林师兄，此物气息纯净，不似邪恶之物。或许是上古修士留下的后手，亦或是……某位试图加固封印的前辈所遗？若能取得，或许对我们理解此地、乃至向宗门汇报都有极大价值。”
姜莱也小声道：“我感觉……它很温暖，不像有恶意。”她的水灵之体对能量性质感知敏锐，这份直觉值得重视。
沈不归虽然极度渴望数据，但也知道危险，他看向林野：“林师兄，你决定吧。如果要靠近，我们必须有万全准备和撤离方案。”
林野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三位同伴。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探究、谨慎，以及对自己的信任。作为队长，规避风险是首要职责，但探查真相、为宗门带回有价值的情报同样是任务的一部分。眼前的发现，显然已经超出了普通探查任务的范畴。
“好，”林野终于下定决心，眼神锐利，“我们尝试靠近探查。但切记，目标只是那个发光体，绝不触碰石碑本身！不归，布置几个简易的预警和阻碍机关在我们退路上。清言，时刻感知地脉和周围生机变化，一有异动立刻示警。姜莱，节省灵力，但保持‘水镜心莲’的基础感应，重点防御精神侵蚀。我负责正面警戒和应变。”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立刻行动起啦。沈不归迅速在枯林边缘布下几处触发式闪光符和绊索机关。陆清言双手按地，细细感知着脚下大地极其微弱的气息流动。姜莱凝神静气，一朵较小的水莲虚影在四人头顶缓缓旋转，净化着空气中无形的怨念杂质。
准备就绪，林野率先踏上了光滑如镜的黑色湖床。脚底传来一种冰冷的触感，甚至能感觉到那暗红色光芒在“血管”般的裂纹下流动时产生的微弱震动。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阳和剑气在体内缓缓运转，随时准备爆发。
随着四人逐渐深入湖床，那股苍凉悲怆的威压愈发强烈，仿佛有无数岁月的重量压在肩头。符文明灭的光芒映照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某种古老金属混合的气味。
距离石碑基座还有约三十丈时，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的震鸣自石碑内部响起，那些裂纹中的暗红光芒骤然加速流动，仿佛被惊扰的蛇群。紧接着，石碑表面那些明灭的古老符文，有几个突然亮起了不祥的血色光芒，不再是之前缓慢的节奏。
“小心！有反应了！”林野低喝，瞬间止步，长剑横于胸前，剑身泛起灼热的金红之光。
几乎同时，众人脚下的黑色湖床地面，那些裂纹中逸散出缕缕暗红色的雾气，雾气翻滚间，迅速凝聚成数个模糊的、身披残破甲胄的虚影！这些虚影比山涧遇到的怨灵更加凝实，散发着浓烈的杀伐之气和古老的怨念，它们手持雾气凝聚的兵器，无声地朝着四人扑来！
“是古代战魂！被石碑力量侵蚀控制的守卫！”陆清言惊呼，藤鞭一挥，带起凌厉的破空声抽向一个战魂。然而藤鞭穿过战魂的身体，虽然让其一阵晃动，却未能立刻击散，反而被那股杀伐之气侵蚀，鞭梢的绿叶瞬间枯萎！
“物理攻击效果不佳！它们蕴含的怨念和能量等级很高！”陆清言急忙后撤。
姜莱的水镜心莲光芒大盛，柔和的水光荡漾开，试图净化这些战魂。战魂冲击在水光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动作明显一滞，身上的红雾也淡薄了些许，但依旧顽强地向前推进。
“有效！但我的灵力消耗很快！”姜莱急道。
沈不归立刻抛出几个圆球机关，落地后展开成小型阵盘，释放出针对能量体的束缚光线，暂时困住了两个战魂。“林师兄！这些守卫是因我们靠近而被激活的！必须速战速决，或者立刻撤退！”
林野眼神一凛，知道不能拖延。他踏步上前，阳和剑气全力催动，长剑化作一道灼热的流光：“我来开路！你们跟上，目标不变，取了东西立刻走！”
话音未落，他已一剑斩向挡路的战魂。至阳至刚的剑气正是这类阴邪之物的克星，剑光过处，战魂发出无声的嘶嚎，身体被斩开一道巨大的缺口，红雾剧烈翻腾，一时难以凝聚。
但其他战魂立刻围拢过来，它们配合默契，攻击带着古老的战阵痕迹，竟将林野缠住。同时，石碑上的血色符文又亮起了几个，更多的暗红雾气从裂纹中涌出，凝聚成新的战魂！
“不行！数量在增加！”沈不归一边用机关辅助攻击，一边焦急地喊道，“石碑的能量在支持它们！”
陆清言见状，一咬牙，双手结印，按向地面：“万物有灵，枯木逢春！缠！”她不惜消耗本源木灵之气，强行沟通这片死寂之地深处可能残存的微弱生机。顿时，湖床边缘那些漆黑的枯树下，猛地窜出几条粗壮的、带着一丝微弱绿意的藤蔓，如同灵蛇般缠向新凝聚的战魂，虽然藤蔓迅速被死气侵蚀变黑，但成功延缓了它们的动作。
“姜师妹，掩护我！沈师兄，想办法干扰石碑的能量输出！林师兄，给我三息时间！”陆清言脸色发白，显然刚才的施法对她负担极大。
姜莱立刻将水镜心莲的守护范围收缩，重点笼罩在陆清言和前方开路的林野身上。沈不归会意，立刻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类似罗盘的装置，快速调整后对准石碑方向：“试试这个！灵脉干扰器！虽然肯定影响不了石碑核心，但希望能扰乱它对外释放能量的稳定性！”
他按下按钮，罗盘射出一道无形的波动，扫向石碑。果然，石碑表面的符文光芒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那些正在凝聚的战魂虚影也晃动了一下，变得不那么稳定。
趁此机会，林野暴喝一声，剑气勃发，将身前两个战魂强行逼退，打开一个缺口！
“走！”
四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全力冲向石碑基座！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距离在快速拉近。那个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物体已经清晰可见，那似乎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椭圆形的玉牌？上面似乎刻着细密的纹路。
然而，越靠近石碑，那股威压和战魂的攻击也越发猛烈。林野冲在最前，阳和剑气如同燃烧的火焰，将扑上来的战魂不断斩退灼烧，但他自己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脸色潮红，虎口被震得发麻。姜莱的灵力飞速消耗，水镜心莲的光芒已经变得十分黯淡。陆清言和沈不归也各施手段，勉力支撑。
五丈！眼看就要到达基座！
就在这时，那块巨大的石碑猛地一震！一道远比之前粗大的暗红血光从一道主要裂纹中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戴着狰狞盔甲的巨型头颅虚影！那头颅双眼位置是两团燃烧的血焰，它张开巨口，发出无声却直抵灵魂的咆哮！
“吼——！”
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姜莱的水镜心莲应声而碎，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陆清言和沈不归也如遭重击，身形踉跄。连林野也感觉神魂一阵刺痛，前冲之势为之一顿！
更可怕的是，那个巨型头颅虚影锁定了他们，血焰目光投下，带着无尽的冰冷与毁灭意志！
“不好！触动了核心防御机制！”沈不归骇然道。
生死一线间！是继续前进夺取玉牌，还是立刻转身逃命？
林野目光决绝，他知道此刻退缩，之前的一切努力和冒险都将白费，而且能否在如此强大的存在追击下安全逃脱也是未知数。他猛地将一块蕴含精纯剑气的玉佩拍在姜莱手中：“姜师妹，注入灵力可激发我师尊一击之力！清言、不归，你们掩护姜莱，我去取玉牌！拿到后不要回头，直接往枯林跑！”
不等三人反对，林野已经身剑合一，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流光，不顾身后战魂的攻击，强行冲向了近在咫尺的基座！他将后背完全暴露，只求最快速度拿到目标！
“林师兄！”姜莱惊呼，但立刻咬牙将灵力注入玉佩，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虚影冲天而起，斩向那巨大的头颅虚影，暂时将其阻了一阻。陆清言和沈不归也红着眼，拼尽全力阻挡周围涌上的战魂。
林野的手终于触碰到了那个温润的物体！入手冰凉，却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入心田，让他精神一振。他看也不看，一把抓起，收入怀中，同时反手一剑劈开一个偷袭的战魂，大喝一声：“得手了！撤！”
四人毫不犹豫，转身就向枯林方向狂奔。沈不归一边跑一边向后抛洒出所有剩余的干扰机关。那巨大的头颅虚影被剑气所阻，发出愤怒的咆哮，更多的暗红血光从石碑裂纹中涌出，整个干涸湖床都开始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即将苏醒。
他们拼尽最后的力量，冲过了预警机关区，一头扎进了漆黑的枯林。身后，石碑的方向传来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但那些战魂和头颅虚影似乎无法离开湖床范围太远，追击的动静在枯林边缘逐渐平息。
四人不敢停留，沿着来路发足狂奔，直到彻底远离那片区域，重新听到山涧那边隐约传来的、怨灵的嘶嚎声，才敢停下来，扶着树木大口喘息。
劫后余生的感觉充斥心头。姜莱几乎虚脱，陆清言和沈不归也灵力见底，林野更是受了些内伤，气息不稳。
“东西……拿到了吗？”沈不归喘着气问道。
林野从怀中取出那枚玉牌。在正常的光线下，玉牌呈现出一种柔和的乳白色，材质温润，刻着复杂而古老的云纹和一种从未见过的符文，中心似乎还有一个淡淡的印记。玉牌散发着纯净、安宁的气息，驱散着周围环境的阴冷。
“就是它……”姜莱感受到那股温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安慰。
陆清言仔细看了看玉牌，尤其是中心的印记，忽然低呼一声：“这印记……我好像在一本极其古老的宗门杂记中见过类似的图案，记载说是……上古某个擅长阵法和封印的流派的标志！”
林野擦去嘴角的血迹，将玉牌紧紧握在手中：“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宗门！这次探查的发现，尤其是这块玉牌，可能关系到万枯岭，乃至整个地域安危的重大秘密！”
四人不敢再多做停留，稍作调息，压制住伤势，便沿着原路快速返回。来时探索的小心翼翼，变成了归途的急迫与沉重。他们带回的，不仅仅是一块玉牌，更是一个可能揭开上古秘辛、引动风云的钥匙。而万枯岭深处，那块破损的封印石碑，在短暂骚动后，是否又会恢复那死寂的“心跳”？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