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内并非一片漆黑。两侧的岩壁上,零星镶嵌着一些会发出微弱荧光的苔藓和矿物,提供了些许照明,让阿禾他们不至于完全摸黑前行。空气流通,虽然带着陈腐的土腥气,但并不憋闷,说明这条通道并非完全封闭,可能有其他通风口。
通道蜿蜒曲折,一路向下,坡度时缓时急。脚下是粗糙不平的天然岩石,偶尔能看到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但都已非常古老,被岁月磨平了棱角。阿禾小心翼翼地将精神力向前延伸,如同触角般探查着前方的路径和可能存在的危险。
墨彩停在她肩头,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另外两只山神雀则一前一后,担任着警戒。
“这通道到底是谁开辟的?感觉年代很久远了。”阿禾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通道内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回荡。
墨彩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它对这条存在于自家地盘下的密道也充满了好奇。
行进了一段路,前方出现了岔路口。一条继续向下,另一条则较为平缓,通向左侧未知的黑暗。
“走哪边?”阿禾停下脚步,看向墨彩和肩头的彩衣。在这种地方,动物的直觉有时比人类的判断更可靠。
墨彩感知了一下两条通道的气息,指向继续向下的那条:“这边的气息……更接近葬魔谷的方向,但魔气的干扰也更强。”
彩衣则用小爪子指了指那条平缓的岔路,“吱吱”叫了两声,似乎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阿禾想了想,决定相信彩衣的直觉。在这种未知环境,任何一点异常都值得探查,说不定就有意外发现。她示意大家跟上,转向了左侧的岔路。
这条岔路比主道要狭窄一些,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隐有淡绿色的光芒透出,空气中的灵气也变得浓郁起来,甚至压过了那丝若有若无的魔气干扰。
“前面有东西。”阿禾警惕地放缓了脚步。
当他们走出通道尽头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洞顶垂下无数散发着柔和绿光的钟乳石,将整个洞窟映照得如同白昼。洞窟中央,生长着一棵极其庞大的古树!这古树并非寻常所见之木,它的树干呈深褐色,粗壮得恐怕需要数十人合抱,枝叶并非绿色,而是一种晶莹的翡翠色,散发着强大的生命气息。更奇特的是,树身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如同文字般的银色纹路,微微流转着光华。
古树的根系极其发达,如同虬龙般深深扎入地下,甚至有一部分裸露在外,缠绕着几块散发着纯净灵气的乳白色石头。
“这是……灵脉节点?”阿禾感受到那乳白色石头散发出的精纯灵气,心中一惊。这古树竟然生长在一个灵脉节点之上!难怪能有如此磅礴的生命力。
“唔……多少年了……终于又有小家伙闯进老夫的沉眠之地了……”一个苍老、缓慢,带着浓浓睡意,却又洪亮如同钟鸣的声音,直接在阿禾和墨彩的脑海中响起。
古树说话了!
阿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摆出防御姿态。墨彩也瞬间飞起,七彩霞光在身前凝聚。
“呵呵呵……不必紧张,小丫头,还有那只漂亮的小雀儿……”古树的声音带着笑意,一根低垂的、翡翠般的枝条轻轻摆动,像是在打招呼,“老夫是‘银纹通灵古树’,在此沉睡……嗯,睡了多久来着?忘了……反正很久了。”
银纹通灵古树?阿禾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关信息,似乎在某些古老的札记中看到过只言片语,据说这是一种极其罕见、通晓古今、智慧深远的灵植,寿命悠长,通常隐居于灵脉之地,不问世事。
“晚辈阿禾,误入前辈清修之地,打扰之处,还请见谅。”阿禾定了定神,恭敬地行了一礼。面对这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古老存在,保持礼貌总没错。
“无妨,无妨。”古树的声音显得很随和,“沉睡太久,骨头都僵了,正好有人来说说话。嗯……你身上有股让我很舒服的气息……纯净,充满生机,还有……一丝微弱的、熟悉的老朋友的味道……”
老朋友?阿禾心中一动,是指心灯吗?还是指敖渊?
“前辈,您说的老朋友是?”
“唔……记不清了,睡太久了,很多事都模糊了……”古树晃了晃枝条,像是人在摇头,“只记得那味道……很温暖,像阳光……又很威严,像大海……哎,老了,记性不行了。”
阿禾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她尝试着问道:“前辈,您可知晓外面葬魔谷的情况?那里出现了一个魔气源头,似乎是一颗黑色的心脏……”
“魔气?黑色的心脏?”古树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片刻后,语气变得有些凝重,“哦……你说的是那个啊……感觉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在不断侵蚀地脉,打扰老夫清梦……那颗‘心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上古时期,某个被封印的‘噬心魔’残留的魔核所化……”
“噬心魔?魔核?”阿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嗯……一种以生灵负面情绪和魂魄为食的域外魔物,很难彻底杀死,只能封印或净化其核心。”古树解释道,“看来是有人找到了被封印的魔核,用邪法将其激活,想要借助地脉煞气和生灵怨念,重新培育出一个新的‘噬心魔’……真是造孽啊……”
阿禾心中骇然。培育新的噬心魔?黑水蛟族竟然疯狂至此!
“前辈,可知如何破坏那魔核?”
“破坏?难,难啊……”古树慢悠悠地说,“那魔核本身蕴含极强的魔性和自我保护意识,强行攻击,很可能引发魔气反噬甚至爆炸,那威力,足以将整个葬魔谷乃至周边山脉夷为平地……而且,它现在与地脉相连,贸然动手,还会损伤灵脉,后果不堪设想……”
阿禾的心沉了下去。不能强攻,那该怎么办?
“不过嘛……”古树话锋一转,拉长了语调。
阿禾立刻竖起耳朵:“不过什么?前辈可有良策?”
“良策谈不上,只是活得久了,知道的东西多一点。”古树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期待的感觉,“那噬心魔核虽然邪门,但并非没有克制之物。其一,是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可涤荡污秽;其二,是纯净无瑕的愿力或功德之光,可净化魔性;其三嘛……便是像你身上这种,蕴含着‘生命本源’和‘净化’特质的力量,虽然微弱,但本质极高,若能引导得当,或可像水滴石穿般,从内部瓦解其防御……”
至阳雷霆?愿力功德?生命本源净化?阿禾仔细琢磨着。雷霆之力可遇不可求;愿力和功德更是虚无缥缈;看来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自己这“万物通灵”的净化能力了。但正如古树所说,自己现在力量还太微弱,如何能撼动那庞大的魔核?
“前辈,我该如何引导这股力量?”
“这个嘛……急不得,急不得……”古树又开始卖关子,“力量在于精纯,在于掌控。你小丫头底子不错,但运用起来,还粗糙得很呐……就像拿着一块宝玉当石头砸人,浪费,浪费啊……”
阿禾被说得有些脸红,她知道自己在力量运用上确实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请前辈指点!”她再次恭敬行礼。
“嗯……看在你态度不错,身上气息也让老夫舒服的份上,就提点你几句吧……”古树似乎终于满意了,一根翡翠枝条轻轻点向阿禾的眉心,“放松心神,仔细感受……”
一股清凉而浩瀚的意念流入阿禾的脑海,并非具体的功法,而是关于如何更精微地操控自身灵力与精神力,如何更好地与天地间的生命气息共鸣,如何将净化之力凝聚、提纯、如丝如缕地渗透……这是一种运用力量的“道”与“理”,远比具体的术法更为珍贵。
阿禾立刻沉浸其中,如饥似渴地吸收、理解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意念缓缓退去。阿禾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她感觉自己对自身力量的认知和掌控,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多谢前辈传道之恩!”阿禾由衷地感谢。这份指点,对她此行,乃至未来的修行,都至关重要。
“呵呵,能领悟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古树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似乎刚才的传道消耗了它不少精力,“好了,老夫要继续睡了……那条向下的通道尽头,有一处薄弱点,距离那魔核祭坛不算太远,或许对你们有用……快走吧,别再打扰老夫清梦了……”
说着,古树身上的光华渐渐内敛,那洪亮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很快便没了声息,仿佛再次陷入了沉眠。
阿禾知道机缘已尽,不敢再打扰,对着古树深深一躬,然后带着墨彩和彩衣,悄然退出了这个充满生机的洞窟。
返回岔路口,阿禾看向那条继续向下的主通道,眼神更加坚定。虽然前路依然凶险,但有了古树的指点和那条可能直通核心附近的路径,希望大增!
“我们走!”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踏上了征途。这一次,她感觉自己不再是盲目地冒险,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和方法。
神秘的通道尽头,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