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的水声越来越近，脚下的路也变得更滑。李治良抱着猛虎食人卣，手一直在抖。雷淞然走在最后，回头看了好几次，总觉得后面有动静。
“别老回头。”史策低声说，“越怕越出事。”
话音刚落，身后一块碎石滚下坡道，啪地砸在岩壁上。
蒋龙立刻停下，耳朵一动。他蹲下来，把手贴在地上。
“有人。”他说，“不止一个，脚步很轻，但走得急。”
张驰把刀抽出来，横在身前。“多少？”
“至少四个。”蒋龙站起身，看向来路，“带头的那个……靴底带煤渣，是刚才那批人。”
王皓靠在史策肩上，脸色发白。他喘了口气，咬牙道：“佐藤……追来了。”
没人说话。空气像被冻住。
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口令，听不清说什么，但语气狠。
“宫本！”张驰冷笑，“这孙子还真不死心。”
话没说完，黑影一闪，刀光已至！
那人从岔道跃出，一刀劈向李治良手中的青铜器。蒋龙猛地扑过去，一掌拍在对方手腕上，刀锋偏开，擦着李治良脖子划过。
“操！”雷淞然跳起来，“差点割喉！”
那人落地转身，正是宫本太郎。他右腿还有伤，走路微瘸，可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他们。
“又是你。”蒋龙揉着手腕，“你不累啊？”
宫本不答话，抬手又是一刀。
张驰冲上去，刀背撞上宫本短刃，火星四溅。两人对拼三下，宫本借力后跳，落在高处一块石头上。
紧接着，三个忍者从后方包抄上来，呈三角阵型逼过来。
“啧，还带帮手。”张驰啐了一口，“真能凑热闹。”
史策一把拽过李治良，退到岩角。她顺手抄起算盘，甩手就扔。算盘边角正中一名忍者咽喉，那人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两个了。”她说。
王皓想站起来，刚撑起身子就晃了一下。史策赶紧扶住他。
“别动。”她说。
“不能停。”王皓声音发颤，“他们不会让我们走。”
这时，高处传来一声冷笑。
佐藤一郎站在上方岩台，手里握着一把手枪。他低头看着他们，嘴角一扯。
“王先生，你们逃得很辛苦。”他说，“何必呢？把东西交出来，我让你们体面地走。”
王皓抬头看他，笑了下。“体面？你这种人懂什么叫体面？”
佐藤眯眼。“你说我不配谈文化？可我比你更懂楚国的秘密。”
“你懂个屁！”张驰吼道，“你连我们这儿的土都咽不惯！”
佐藤不再废话，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擦过王皓耳边，打在岩壁上，碎石飞溅。
史策猛地把他按倒。“找死啊！”
“我没躲。”王皓咳了两声，“我就站这儿。”
他拄着洛阳铲，硬是站直了。“佐藤，你抢的不是宝，是中国人祖宗的魂。你拿不走的。”
佐藤冷笑着又要开枪。
宫本却突然跃下，直扑蒋龙。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蒋龙用的是戏班功夫，翻滚腾挪，专打关节。宫本招式狠辣，刀刀奔命门。几个回合下来，蒋龙肩膀被划开一道口子，血顿时涌了出来。
“哎哟！”他跳开几步，“见血了啊！”
“你还笑？”雷淞然喊。
“笑咋了？”蒋龙抹了把血，“俺这身行头本来就不值钱，现在加点红，喜庆。”
宫本不跟他废话，甩手就是三枚手里剑。
一枚奔李治良面门，一枚射向王皓胸口，最后一枚直取史策咽喉。
张驰大喝一声，青龙刀舞成圈，叮叮当当全挡下来。
“再来！”他吼。
两名忍者趁机从侧翼杀上。张驰一脚踹翻一个，刀柄砸中另一个下巴，直接打晕。
“哥，你真猛。”雷淞然看得眼睛发亮。
“少废话！”张驰回头，“扶好王皓！”
王皓已经快站不住了。他靠着岩壁，呼吸越来越弱。史策撕下衣角给他重新包扎左臂，手指都在抖。
“撑住。”她说，“还没到地方。”
“我知道。”王皓咧嘴一笑，“就是……有点困。”
“困你个头！”她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给我醒着！”
王皓晃了晃脑袋，睁开眼。
宫本再次扑来，这次他不要命似的猛攻。蒋龙左支右绌，终于被一脚踹中胸口，摔在地上。
宫本举刀要砍。
蒋龙闭眼等死。
结果刀没落下。
他睁眼一看，张驰的刀架在宫本身侧，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他手腕。
“想杀我兄弟？”张驰喘着粗气，“先问问我这把刀答不答应。”
两人僵持几秒，宫本猛地甩头撞向张驰鼻梁。张驰吃痛松手，宫本翻身跃起，又要动手。
“够了！”佐藤在高处喊，“拿下青铜器，其他人不必多杀。”
宫本点头，正要行动，忽然听见一声枪响。
不是佐藤开的。
是雷淞然。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地上那把掉落的手枪，双手举着，还在抖。
“别……别过来！”他喊，“再动我真打了！”
宫本冷笑，继续往前走。
雷淞然闭眼扣扳机。
砰！
子弹打偏，崩飞一片石屑。
“废物。”史策一把夺过枪，“给我。”
她抬手就是两枪。
第一枪打中宫本脚边岩石，炸出火花。
第二枪正中一名忍者膝盖，那人惨叫倒地。
“下一个是你。”史策盯着宫本，“信不信？”
宫本终于停下。
佐藤皱眉，举起手枪瞄准史策。
“策姐小心！”蒋龙大喊。
王皓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史策。枪响时，他整个人扑过去把她压在地上。
子弹擦过他后背，布料撕裂，皮肉翻卷。
“你疯了！”史策吼他。
“我……没事。”王皓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谁准你死了？”史策一拳砸在他肩上，“给我爬起来！”
王皓没动。
蒋龙挣扎着站起来，冲向宫本。他不再硬拼，而是绕着打转，突然使出《三岔口》里的背摔撩腿，一腿扫中宫本下盘。宫本重心不稳，被掀翻在地。
张驰立刻补上，刀尖抵住他喉咙。
“再动。”他说，“削你脑袋当球踢。”
宫本瞪着他，一言不发。
佐藤站在高处，脸色铁青。
“撤。”他冷冷下令。
三名忍者迅速后退，拖起伤员消失在黑暗里。宫本被拉起时，仍死死盯着他们，尤其是王皓。
“他们会回来的。”张驰收刀，“而且不会这么客气。”
“让他们来。”史策扶起王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蒋龙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咧嘴一笑。“俺还能翻十个跟头。”
“省省吧。”雷淞然递上半块干粮，“先吃点东西。”
王皓靠在岩壁上，呼吸微弱。他看着手中的洛阳铲，低声说：“别让他们……过去一步。”
史策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河面漂着几根浮木。
“走水路。”她说，“快。”
众人立刻行动。张驰断后，刀不离手。蒋龙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扶着雷淞然。李治良紧紧抱着青铜卣，一步都不敢松。
王皓被史策架着，踉跄前行。
他们刚走到河边，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一块巨石砸落，堵住了来路。
“封路了。”蒋龙回头。
“正好。”史策冷笑，“省得他们追得太快。”
张驰站在岸边，望着漆黑的水面。“这河通哪儿？”
“不知道。”史策说，“但总比留在原地等死强。”
她扶王皓踏上一根浮木。
木头晃了一下，水花溅起。
王皓忽然睁开眼，盯着对岸的黑暗。
“他们在等。”他说，“出口那儿……肯定有人。”
史策没答话。
她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算盘残框，指节渗出血来。
浮木缓缓漂出，载着他们进入更深的黑暗。
张驰站在最后，刀尖指向来路。
宫本的身影出现在岩口，手持短刀，一动不动。
两人隔空对视。
张驰抬起刀，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宫本缓缓举刀回应。
河水流动，浮木渐远。
王皓趴在木头上，一只手垂在水中。
血顺着指尖滴落，散开成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