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腰间的青铜令牌,指腹摩挲着上面凹凸的云纹,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方突兀的墓碑上。
此处是群墓深处,腐叶堆积的地面泛着潮湿的腥气,唯有燕红烛身前的墓碑周遭寸草不生,石面上镌刻的纹路在阴云下泛着暗红光泽,像凝固的血痕。
“小心些。”
我低声提醒,话音刚落,燕红烛已转过头来。
她鬓边的红丝带随微风轻颤,那双惯带笑意的杏眼此刻凝着专注,朝我轻点下颌后便敛了气息。
她身着的赤霞裙在灰败的背景中格外醒目,一步步靠近墓碑时,衣袂扫过地面,竟惊起细碎的金芒。
当燕红烛的指尖触碰到墓碑的瞬间,整方石碑突然震颤起来。
暗红色的纹路如活物般流转,紧接着一道炽热的光柱从碑顶冲天而起,将她与墓碑一同笼罩其中。
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中,夹杂着凌厉如剑锋的气息——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却在此刻交融得浑然一体,既似烈火燎原般霸道,又若利剑穿云般锐利。
光柱内的燕红烛身影渐渐模糊,我凝神感知着她的气息。
起初还有些微的波动,片刻后便趋于平稳,如同深潭静水。
确认她并无危险,我便也寻找属于我的传承,目光扫过乱葬岗中歪斜的碑石。
这些无名墓碑沉默地矗立百年,谁也不会想到,其中一方竟藏着如此隐秘的传承。
………………
此刻的燕红烛,正置身于一片全然陌生的空间。
光柱消散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火焰山前。
脚下是滚烫的黑石,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视线所及之处,山体被熊熊烈焰包裹。
那火焰并非寻常赤红,而是透着诡异的幽紫色,燃烧时不发出噼啪声响。
却带着一种能灼烧神魂的威压——这便是业火,传说中能净化罪孽,亦能焚毁一切的至阳之火。
燕红烛心头一凛,下意识地运转体内灵力护体。
她修行的天女派唯一一本的天品功法,本就属火属性,可在这业火面前,竟感到一丝难以抵挡的灼热。
正当她准备祭出佩剑探查火焰山的情况时,身后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转身望去,一位身着符文火焰道袍的神秘人立于不远处。
那道袍以赤金线绣满繁复的火焰图腾,袍角随无形的气流飘动,每一次摆动都似有星火坠落。
神秘人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中,只能看到一双灿若烈阳的眼眸,目光扫来时,燕红烛竟生出一种被烈火淬炼的错觉,连神魂都为之震颤。
“首先还是恭喜你,进入到我的传承之地。”
神秘人的声音低沉浑厚,似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他缓缓转过身,抬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容。
其额间有一道火焰状的朱砂印记,发丝如熔金般垂落肩头,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火晕,“我乃火神,也被称作剑神,至于其他名号,有太多了,以至于我早已忘记我的本名了。”
燕红烛闻言,心头巨震。
火神的传说流传千年,却从未有人知晓其真实身份,更没人料到他竟还有“剑神”这一称号。
她定了定神,拱手行礼:“晚辈燕红烛,见过前辈。”
“闲话就不说了。”
火神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接下来,你只要完成我的考验,便可获得我的传承。”
话音未落,他抬起右手,掌心凝聚出一团跳动的火焰。
那火焰看似微弱,却蕴含着极深的道韵,随着他的手势在空中划出两道流光——一道化作古朴的剑影,一道凝成燃烧的火纹。
“看好了,此乃一个上古基础剑法和御火之法。”
火神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只要在这片空间之内,使用此功法,能够将这两法融会贯通,使这座火焰山的业火为你所用,便可获得我的传承。”
话音刚落,两道流光便化作无数光点,涌入燕红烛的识海。
瞬间,海量的信息在她脑海中炸开:上古基础剑法名为“焚天剑决”,虽说是基础,却蕴含着天地初开时的剑道真意,每一招都简洁凌厉,却能引动周身灵气;
御火之法称作“炎神控火术”,并非简单地操控火焰,而是以自身神魂为引,与火焰建立契约,达到人火合一的境界。
燕红烛深吸一口气,压下识海的胀痛感,再次向火神躬身行礼:“晚辈定当全力以赴。”
火神微微颔首,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只留下一道声音回荡在空间里:“此界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你且安心修炼,何时功成,我自会现身。”
燕红烛定了定神,目光重新投向火焰山。
她先是盘膝而坐,将“焚天剑诀”与“炎神控火术”的口诀心法在脑海中反复推演。
“焚天剑决”共七式,分别为“星火点”“燎原势”“焚江诀”“破云斩”“炎轮舞”“烬灭刺”“归一境”,每一式都看似简单,却需要极深的灵力掌控力;
而“炎神控火术”的核心在于“融”,要将自身灵力与火焰的本源力量融合,摒弃“操控”的执念,以“共生”的姿态对待火焰。
推演完毕,燕红烛起身拔出腰间的“流霜剑”。
此剑乃她娘亲——天女派掌门人燕倾城所赠,虽非神兵利器,却跟随她多年,早已蕴含她的灵力印记。
她凝神屏气,按照“焚天剑诀”第一式“星火点”的要领,缓缓抬起长剑。
剑尖斜指地面,灵力顺着手臂涌入剑身,流霜剑顿时发出微弱的红光。
紧接着,她手腕轻抖,剑尖在空气中一点——这看似简单的一点,却蕴含着精准到极致的力量控制。
随着剑尖落下,一道细小的火线从剑尖射出,落在前方的黑石上,竟将坚硬的岩石灼出一个深洞。
“果然不凡。”
燕红烛心中暗喜。
这“焚天剑决”看似基础,实则比她以往修炼的任何剑法都更注重“意”与“力”的结合。
她没有停歇,继续演练第二式“燎原势”。
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弧形,灵力如潮水般涌出,化作数十道火线,落地后迅速蔓延,在黑石地面上燃起一片小小的火海。
演练剑法的同时,燕红烛也在同步修行“炎神控火术”。
她一边挥剑,一边分出部分神魂感知周围的业火。
起初,业火对她的神魂充满排斥,每当她试图靠近,便会受到猛烈的灼烧。
但燕红烛并未放弃,按照“炎神控火术”的法门,将自身灵力化作温和的火属性气息,一点点向业火传递善意。
时间在枯燥的修炼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少日夜,燕红烛的剑法愈发熟练。
当她演练到“破云斩”时,长剑劈出的火焰已能凝聚成实质的剑影,劈开空中因高温形成的气流;
而“炎神控火术”也有了进展,她已能短暂地牵引少量业火附着在剑身上,让流霜剑的威力倍增。
这日,燕红烛正演练“炎轮舞”。
她身形旋转,长剑在周身划出一圈圈火焰光环,业火随着她的动作汇聚而来,形成一个燃烧的火轮。
就在火轮即将成型的瞬间,她突然感到体内灵力一阵紊乱——原来她急于求成,强行融合过多业火,导致灵力与火焰力量失衡。
“噗——”
燕红烛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在火轮上。
火轮瞬间崩碎,四散的火星溅在她的赤霞裙上,烧出数个小洞。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滚烫的黑石才稳住身形,只觉得体内灵力翻涌,神魂也因业火的反噬隐隐作痛。
“心急了。”
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燕红烛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运转功法调理气息。
她回想起火神的话,“融会贯通”并非简单的叠加,而是要让剑法与控火术真正成为一体。
之前她只是机械地将两者结合,却忽略了剑法的“意”与火焰的“灵”之间的呼应。
调理好气息后,燕红烛再次起身。这一次,她没有急于演练招式,而是闭上双眼,静下心来感知火焰山的脉动。
她将神魂完全放开,任由业火的气息涌入体内,同时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焚天剑决”的剑道真意。
渐渐地,她发现“焚天剑决”的每一式,都暗合火焰燃烧的规律——“星火点”对应火苗初燃,“燎原势”对应火势蔓延,“焚江诀”对应火焰奔腾,“破云斩”对应火焰冲天……
“原来如此。”
燕红烛豁然开朗。
她再次拔出流霜剑,这一次,她没有刻意调动灵力,而是让身体跟随火焰山的脉动而动。
剑尖轻颤,自然划出“星火点”的轨迹,与此同时,周围的业火竟自发地汇聚成一点火星,附着在剑尖;
当她施展“燎原势”时,脚下的黑石缝隙中,无数火线顺着剑势蔓延,形成与剑法轨迹完全契合的火海。
剑法与火焰之间的壁垒被打破,燕红烛只觉得周身灵力流转愈发顺畅。
她沉浸在这种奇妙的状态中,一招一式地演练着“焚天剑诀”,同时将“炎神控火术”的法门融入每一个动作里。
流霜剑上的火光越来越盛,从最初的暗红渐变为炽烈的金黄,业火不再对她产生排斥,反而像温顺的伙伴,随着她的剑势舞动。
不知又过了多久,燕红烛已能将“焚天剑诀”七式练得炉火纯青,“炎神控火术”也修至小成。
她可以随意牵引火焰山的业火,让其化作剑影、火墙、火轮等各种形态。
但她清楚,这还不够——火神的要求是“使这座火焰山为你所用”,而她现在只能调动部分业火,远远未达到掌控整座火焰山的程度。
为了突破瓶颈,燕红烛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登上火焰山之巅。
她知道,火焰山的核心力量藏在山顶,只有直面最精纯的业火,才有机会真正掌控这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