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茂青静静地站在那里许久,那仿佛要把话筒抓爆的手,才缓缓松开。束茂青大口大口喘着气,慢慢平复心里的惊涛骇浪一般的情绪。周围的人,都没有发出声音,默默地看着他。
束茂青的泪水,送给曾经辜负的兄弟,送给曾经辜负的女人,祭奠那逝去的青春,祭奠自己失去的所有珍爱的东西。束茂青笑了,笑他现在仅剩的自由,起码让他看起来不是一无所有。
束茂青对着话筒说道:“鱼老师!谢谢!摇滚不死。”
鱼舟脸忍不住抽抽,他也就随口一说,这句话就这么上头?
《一无所有》是前世老崔的一首经典代表作,首唱在1986年,应该说的摇滚的先驱,虽然三十年后,年轻人听得不是太多了,但在摇滚圈里,地位非凡,如同荒漠里种出的一根草,一抹艰难却活着的亮眼绿色。鱼舟采用的编曲是三十多年后的重置版本,舞台和录音效果比原版更加豪华,更加有层次,也更加符合市场的欣赏水平。
陈如华赞叹道:“摇滚乐是真上头啊,听了都想回到原始森林抓野人去了。”
周梓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陈如华身边,一脸的坏笑。“行啊,那边的节目总导演,我还有联系的,下一季再送你去。”
陈如华突然打了一个冷战。“籽言姐,当我没说,我是双重性格,刚才说话的不是陈如华,是陈如狗。”
周籽言给了他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严谨华点点头:“这才是束茂青真正的样子,这才是他该有点样子,真好,正好啊。鱼舟不是在创造歌曲,他是在给我们创造新的人生啊。他在改变我们的命运,我和晚鱼,陈如华和束茂青的人生都因为他,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苏晚鱼酒窝浅浅,眉眼弯弯。这是她第一次参与摇滚乐,没想到会是这种头顶发麻,身体燃烧一般的体验。
器乐老师们惊呼:“我嘞个去,没想到摇滚是这么振奋人心,而不是以前的消极,颓废和叛逆,好爽的感觉。”
“我以前不太喜欢摇滚,总觉得是一群疯子在发癫,没想到摇滚也是可以振奋人心,是充满力量的。鱼老师真的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神人。”
“如果鱼老师一直写出这种质量的摇滚歌曲,那我肯定要成为摇滚迷了。
尽管《一无所有》的第一遍录制已经很不错了,但束茂青他们还是前后录了五遍。
当录音室的门打开的那一刻,束茂青第一个跑出来,那速度是如此地迫不及待。当其他人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束茂青紧紧抓住鱼舟的手,声音哽咽。“鱼老师,我今天才知道什么是摇滚,我以前那些都是无病呻吟,都是屁。谢谢你,谢谢你教会我什么是真正的摇滚,摇滚真正的意义是鼓舞,而不是发泄。”
“对!摇滚是力量,而不是腚眼。”鱼舟总结得很脏。但束茂青觉得这句话真精辟,真特么摇滚。
“各位老师,今天真的辛苦大家了,现在也十点半了,十四个小时,录了六首歌,质量还这么高,实在是超出我的期望太多。现在也很晚了,我和晚鱼还要录制一首钢琴曲,就无法相送了。再次感谢!”
鱼舟朝着各位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
“鱼老师!钢琴曲,我们能听一听吗?”
“对对,我也很想听一听。鱼老师,是你写得钢琴曲吗?”
“我们也不是这么急着回去,可以让我们听完再回去吗?”
“既然大家都不嫌太晚,那我们就录完一起走吧!”鱼舟最终拍板。
录制前,苏晚鱼还是需要练习几遍,毕竟这首曲子,她也是早上才拿到的。一遍都没有弹过。
练习时,所有人都在录音室里面,也没有人坐,都是站着等苏晚鱼弹奏。
苏晚鱼身姿摇曳地走到钢琴前坐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琴键,第一个音符便不是开始,而是从夜色深处浮起的延续。
那架钢琴成了月光流淌的河床。苏晚鱼的右手勾勒出主旋律,像一缕银白的烟,在高音区徘徊、上升,每一次触键都轻得如同叹息。左手低音的琶音是夜风拂过树梢,是三拍子心跳,托着那旋律不致飘散。她的身体随着乐句微微起伏,肩胛的线条像被音乐吹动的薄纱。
最动人的是那些休止。她的手腕轻轻提起,悬在黑白键上空,寂静便有了形状,那不是空虚,而是未完成的诉说,是月光在云层后短暂的隐匿。当音符再次流淌,你才明白,之前的停顿是为了让回忆有隙可乘。
苏晚鱼俯身靠近琴键时,垂落的栗色发梢几乎触到琴盖,仿佛在聆听钢琴内部的心跳。音色变得愈发朦胧,像隔着泪眼看烛光。渐弱处,她的手指只是轻轻抚过,让音符自己选择何时消融在空气里。
最后一个和弦消散时,苏晚鱼的手指仍未离开琴键,仿佛按住的不是象牙,而是即将逝去的梦。余音在寂静中继续盘旋,上升,化作夜空里看不见的星辰。
苏晚鱼默默的坐着,神情沉醉而温柔。其他人也是默默地站着,面色微红,如同喝了一壶陈年老酒。他们还沉醉在其中。
本身都是音乐专业人士,相比普通观众只能听出好听难听,他们更能体会这首曲子的意境之中,
最先缓过神来的,反而是弹奏曲子的苏晚鱼。苏晚鱼的白皙双手离开琴键,很乖巧地放在膝盖上,转头眨巴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吧嗒吧嗒看着鱼舟,仿佛一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好学生。
鱼舟有被她可爱到。要是这里没人,怎么也要上去抱一会儿。现在只能回馈她两个酒窝,和两个大拇指。
没想到这样简单的肯定,苏晚鱼显然很受用,她的调皮小酒窝也钻了出来,要和鱼舟的比一比深浅。
直到这时候,大家才如大梦初醒般的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