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它已经夺去了我的双腿
时间不等人，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十，孙神医在青阳城东街口临时搭起的义诊棚开张的日子。
曹小元终究没能想出什么“绝世好计”，他决定采用最朴素、最直接、也最符合他当前人设的方法——装病刺探。
一大早，东街口就排起了长龙，男女老少，拄拐的、咳血的、唉声叹气的，把个义诊棚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味和各种难以言喻的……体味。
“好家伙，这阵仗，比双十一抢购还火爆。”曹小元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感觉头皮发麻。他试图凭借自己“风云镖局总镖头”的身份走个后门，结果被维持秩序的药童无情驳回：“神医有令，一视同仁，请排队！”
排？看这队伍，排到天黑也轮不到他。
就在曹小元考虑是不是要动用“变异流云步”插队时，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兄弟，要号不？前排靓号，保证一个时辰内见到神医！”
黄牛？！古代也有黄牛？！曹小元震惊了，这该死的熟悉感！
“多少钱？”
汉子伸出五根手指。
“五文？还行。”
“五两！”汉子没好气地纠正。
“卧槽！你怎么不去抢！”曹小元差点跳起来。五两银子，够普通人家生活一两个月了！
“爱要不要，后面还有人等着呢。”黄牛作势欲走。
想到自己那迫在眉睫的调查任务，曹小元一咬牙一跺脚：“买了！”内心疯狂滴血：“这调查成本也太高了！孙神医，你最好真的有问题，不然我这五两银子非得从你诊金里扣回来不可！”
花了巨资买了VIp插队票，曹小元果然很快就被引到了诊棚前。坐诊的不是孙神医本人，而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面相严肃的中年大夫，牌子上写着“韩大夫”。
“下一个！”韩大夫头也不抬。
曹小元立刻戏精附体，他没用刘飞宇准备的伪装（主要是嫌麻烦），而是直接原脸上阵，一瘸一拐地挪到诊桌前，脸上堆砌出痛苦、迷茫以及一丝看破红尘的沧桑。
“大夫……救我……”他声音虚弱，气若游丝。
韩大夫这才抬眼看了看他，眉头微皱：“何处不适？”
曹小元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表演：“大夫，我……我怀疑我不是我，或者说，我不只是我。”
韩大夫：“？？？” 笔尖顿住了。
“大概从三个月前开始，”曹小元眼神放空，开始胡诌，“我每晚子时，都能感觉到一股来自遥远星空的注视，冰冷，无情，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索伦之眼’在凝视着我的灵魂……”（注：强行玩梗，不管这个世界有没有《魔戒》）
韩大夫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然后，我的身体就开始不对劲了。”曹小元继续瞎编，语气越来越沉痛，“最开始是偶尔的肢体麻木，后来……后来它已经夺去了我的双腿！”
他悲愤地捶打着自己看起来毫无异常的大腿：“你看！它们看起来好好的，但我知道，它们已经不属于我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它们！我想往前走，它们偏偏要后退！我想蹲下，它们非要蹦跳！大夫，我控制不住我记几啊！”
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想让自己的腿抖起来，结果因为演技过于浮夸，看起来更像是尿急。
韩大夫放下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完了？”
“还没有！”曹小元进入状态，越说越离谱，“我还经常幻听，耳边总有低语，说什么‘克苏鲁发糖’、‘san值狂掉’……大夫，您说，我是不是被什么不可名状的旧日支配者给污染了？还有救吗？”
他眼巴巴地看着韩大夫，心里暗自得意：“我这症状，够稀奇了吧？就不信逼不出你背后的孙神医！”
韩大夫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伸出舌头。”
曹小元依言照做。
“舌苔薄白，略显津亏，最近熬夜了吧？火气有点旺。”
“啊？”曹小元一愣，这反应不对啊。
“手伸过来，号脉。”
曹小元迟疑地伸出手。韩大夫三根手指搭上他的腕脉，闭目感受了片刻，睁眼，目光如炬：“脉象弦滑有力，比牛还壮！阁下除了有点虚火上升，肝气稍郁（大概率是憋谎憋的），身体并无大碍。至于你说的‘星空注视’、‘操控双腿’……”
韩大夫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阁下是不是最近话本看多了，产生了些许臆想之症？建议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少胡思乱想。下一个！”
曹小元：“！！！” 这就被拆穿了？我五两银子的VIp票啊！连boSS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小兵给清退了？
“等等！韩大夫！我的病很严重的！可能……可能是疑难杂症！您要不要请孙神医出来会诊一下？”曹小元急忙喊道。
“神医正在为重症患者诊治，无暇理会此等小事。”韩大夫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你的病，心药还需心药医。下一位！”
就在曹小元快要被药童“请”出去的时候，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气势的声音从内棚传来：“韩大夫，何事喧哗？”
帘子一掀，一位身着灰色布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平和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看上去约莫六十多岁，精神矍铄，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场。
正是孙神医！
曹小元精神一振，boSS终于出场了！
韩大夫连忙起身，恭敬道：“师父，是这位……小哥，所言病症颇为奇特，弟子已诊断其为臆想，但他坚持要见您。”
孙神医目光落在曹小元身上，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曹小元感觉自己就像是被x光扫了一遍，赶紧又挤出几分痛苦之色。
孙神医看了他几眼，微微一笑，对韩大夫说：“你诊断无误。这位小友脉象平稳，中气充足，并无躯体之疾。所谓怪异之感，或是心神不宁，或是……另有所图。”
最后四个字，说得轻飘飘，却让曹小元心里一咯噔。老狐狸！一眼就看穿我装病！
既然装病被拆穿，曹小元干脆不装了，摊牌了！他站直身体，拍了拍并没事的腿，脸上堆起商业笑容：“孙神医慧眼如炬！在下曹小元，风云镖局总镖头。刚才只是想引起神医注意，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神医海涵。”
孙神医似乎对“风云镖局”没什么印象，只是淡淡点头：“曹总镖头找老夫，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曹小元搓着手，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我们风云镖局刚刚成立，正值用人之际。像孙神医您这样医术高超、德高望重的杏林国手，正是我们急需的高端人才！不知神医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镖局担任‘首席内科医师’？待遇好商量，分红股权都不是问题！”
孙神医闻言，哑然失笑，婉拒道：“曹总镖头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老夫闲云野鹤惯了，此生志在悬壶济世，游走四方，恐怕无法在一个地方久留。这‘首席医师’之位，恕难从命。”
迂回战术失败！曹小元心一横，决定单刀直入，进行关键试探。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状似随意地问道：“神医您医术如此高明，想必行医多年，足迹遍布各地吧？不知道……十年前，您是否也曾来过我们青阳城呢？”
话音刚落，曹小元清晰地看到，孙神医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有戏！
孙神医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十年前……确实路过青阳，访友小住了几日。”
曹小元心中狂喜，紧跟着追问：“哦？不知神医拜访的是哪一位朋友？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这次，孙神医还没说话，旁边的韩大夫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语气不悦道：“曹总镖头，家师行程，似乎无需向你汇报吧？若无他事，请勿打扰家师诊治病人！”
眼看又要被赶走，曹小元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图穷匕见，盯着孙神医，问出了最核心、最尖锐的问题：“孙神医，晚辈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杀铁剑门的徐开山，您……有什么推荐的方法吗？”
这一次，孙神医的反应更加明显！
他的身体猛地僵住，那双一直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慌乱！曹小元死死盯着他的手，只见孙神医垂在身侧的右手，小拇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虽然幅度很小，而且他很快就把手握成了拳，掩饰了过去，但曹小元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他对“毒杀”和“徐开山”这个名字，有反应！而且反应不小！
孙神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的异色，声音变得有些冷硬：“曹总镖头，老夫是医者，只会救人，不会害人。此等恶毒之事，休要再提！韩大夫，送客！”
说完，他不再看曹小元一眼，转身拂袖而去，重新进入了内棚。
曹小元这次没有再纠缠，他被韩大夫“请”出了义诊棚，但脸上却带着一丝兴奋的笑容。
五两银子，没白花！
孙神医对“十年前”和“毒杀徐开山”的反应，太不正常了！这家伙，绝对有秘密！而且很大概率，就跟十年前林则山的死，以及那神秘的毒药有关！
“看来，这次是真的钓到大鱼了！”曹小元回头看了一眼那拥挤的义诊棚，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孙神医……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第一百零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