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从手机屏幕移开，指尖还停在那封邮件的末尾。苏然转发来的合作意向书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抵达，标题安静得不像一场风暴的开端——“国际文化项目初步接洽”。她没点开附件，只是反复放大那行小字：“贵方社区讲座视频已引起海外多方关注。”
冰箱上的海报还在，新增的几颗手绘星星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被夜风掀动过。星瑶睡前画的“新提灯者邀请函”摊在茶几上，蜡笔涂得太用力，纸面有些发皱。
天刚亮，工作室白板已被清空。林晚用红笔写下三行问题：
我们要输出什么？
我们不能失去什么？
孩子还能参与吗？
晨曦抱着平板进来时，正看见母亲咬着笔帽发呆。“妈，你又在用钟离式沉思了。”她把数据调出来，“昨晚‘节气寻宝’的回放里，有七百二十三条评论提到‘原来传统也能这么好玩’。”
星瑶蹦进来，头顶派蒙耳朵歪了一边：“我梦见全世界的小朋友都举着导航仪喊‘跟我走’！然后我妈变成了会飞的温迪！”
“那是你吃布丁吃多了。”林晚捏了捏她的小脸，“不过……梦可以当参考意见。”
苏然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杯热豆浆和一份文件袋。“法务那边初步筛了一遍，三家机构表达了合作意愿，背景干净，流程合规。”他顿了顿，“但他们希望我们先提供内容方向建议。”
“不是‘我们’。”林晚接过豆浆，没拆封，“是‘我和她们’。”
晨曦已经爬上小桌，打开荧光笔：“根据数据分析，最受欢迎的五个节目都有共同特征：角色行为符合原神世界观，但任务目标与中国传统强关联。比如惊蛰对应雷元素觉醒，清明对应风元素释放——这不是巧合，是共鸣。”
星瑶踮脚够到白板，拿绿笔画了个大圈：“所以我们要做‘会发光的星星’！谁来都欢迎，但必须按我们的规则玩！”
“胡桃要是听见这句，得说‘欢迎光临，今天您预定了哪款永恒？’”林晚笑了，随即收住，“但我们不是卖寿衣，是传递东西。一旦走出国门，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会被当成‘中国式表达’。”
苏然靠在墙边：“商业团队建议优先考虑曝光量最大的平台，资源倾斜能带来直接收益。”
“那如果对方要求我们简化‘点茶仪式’，改成‘快速泡一杯就行’呢？”林晚看着他，“或者让晨曦把‘礼之用，和为贵’翻译成‘peace and love’？”
空气静了两秒。
“我明白你的顾虑。”苏然声音低了些，“但完全按现有模式复制，国际观众可能看不懂。”
“那就让他们看懂。”林晚打开系统后台，调出【文化共鸣值】曲线图，“过去三个月，融合‘传统礼仪+角色扮演’的内容平均互动率高出普通科普47%。说明深度不是门槛，而是吸引力。”
她转向两个女儿：“你们觉得，外国小朋友能不能理解‘奉茶代表尊重’？”
“能！”星瑶举手，“只要先演一遍妈妈被我不小心泼到热水，然后我说对不起，再端杯茶赔罪——他们就懂了！”
晨曦补充：“还可以加个成就系统：完成三次奉茶任务，解锁‘温婉如玉’称号。”
林晚眼睛一亮：“对！用游戏机制降低理解成本，但不删减核心逻辑。就像岩元素屏障，外观炫酷，本质是守护。”
苏然沉默片刻，忽然点头：“那就定个标准——所有提案，必须通过‘晨曦审核’。”
“啥？”晨曦愣住。
“以儿童理解度为基准测试。”他笑了笑，“五岁半的认知过滤器，比任何文化顾问都真实。”
星瑶立刻跳起来：“那我要当‘萌新守护员·国际版’！专门检查有没有人偷偷削弱派蒙台词！”
“批准。”林晚在白板上加了一条：“合作原则第一条——不简化文化内涵。”
她继续写：“第二条——不弱化教育属性。我们可以搞笑，但不能儿戏；可以轻松，但不能轻浮。”
“第三条。”她停下笔，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必须保留家庭共创形式。这不是我个人的项目，是我们仨的。”
苏然拿出手机记录要点，忽然抬头：“如果对方认为‘母女同台’太私人化，建议换成专业演员呢？”
“拒绝。”林晚说得干脆，“我们讲信义、讲传承，如果连真实关系都不敢亮出来，谈何真诚输出？”
她翻开笔记本，开始列清单：“接下来启动‘跨文化内容评估机制’。第一，所有术语必须双语对照，标注文化出处；第二，关键环节设计‘认知预演’，比如提前录制十五秒情景剧解释‘为何要净手再点茶’；第三——”
“加入音效！”星瑶插嘴，“每次讲到重点，就‘叮咚’一声！像游戏升级！”
“可以。”林晚勾了项，“系统有【协作模板】功能，生成多语言释义表。晨曦，你负责监督翻译准确性。”
“收到，指挥官。”晨曦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
苏然走到白板前，把之前的商业建议轻轻擦掉，重新写下：“双轨工作组”。
“我带一组，对接外部资源，处理流程事务。”他说，“你带另一组，专注内容打磨。两边每天同步进度。”
“好。”林晚打开电脑，新建文件夹，命名为“国际合作项目·第一阶段”。
屏幕上跳出系统提示：【检测到高价值协作任务，是否启用“提瓦特叙事强化模块”？】
她点了确认。界面弹出选项框：
- 启用“元素共鸣”比喻体系（推荐）
- 激活“契约精神”主题贯穿（推荐）
- 开启“家庭羁绊”情感锚点（必选）
林晚勾选全部，顺手把星瑶昨晚画的“元素厨艺挑战”草图拍照上传。系统自动识别并归类至“可扩展互动单元”。
“妈！”星瑶突然指着投影仪，“快放昨天的录像！我要看我喊‘跟我走’那段！”
林晚点播放。画面中，她穿着璃月风长裙，星瑶举着纸板导航仪冲向下一个展区，晨曦站在台侧同步字幕，苏然蹲在角落放音乐。
镜头扫过家长们的脸，有人笑，有人拍照，更多人跟着孩子一起念出口令。
“看到了吗？”林晚暂停在星瑶转身挥手的瞬间，“我们的起点从来不是舞台，是孩子的眼睛。”
她转头看向苏然：“别追求最大流量平台。我们要找的，是愿意一起慢下来的伙伴。”
苏然点头，手指在备忘录上敲下一行字。
晨曦已经趴在小桌前，摊开术语表，正用荧光笔圈“礼之用，和为贵”的英文译文。她对比了三种版本，最后选定：“harmony is the highest value in practice.”
“不错。”林晚看了一眼，“但加个注释——此句出自《论语》，常用于强调人际交往中的平衡与尊重。”
星瑶蜷在沙发角，抱着派蒙玩偶，小声念：“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林晚走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等新提灯者来了，你也这么说，好不好？”
“嗯！”她蹭了蹭妈妈的手臂，“但我要加一句：这里没有无相之雷劈人，只有姜茶暖肚子！”
“这句得写进欢迎手册。”苏然笑着掏出手机录音。
林晚坐回主位，面前摊开着合作意向书初稿，笔尖悬在纸面。她深吸一口气，在首页写下三个字：
三不原则
下方逐条誊写：
一、不简化文化内涵
二、不弱化教育属性
三、不脱离家庭共创形式
最后一行，她轻轻加上：“由林晨曦担任文化适配监督员，林星瑶担任萌新体验官。”
苏然收起手机，刚结束与海外法务的初步沟通，朝她微微颔首。
晨曦仍在修改术语表，星瑶已抱着玩偶打起小呼噜。
电脑屏幕亮着“国际合作项目·第一阶段”的标题，文档底部显示：最后编辑时间 08:47。
林晚将女儿们画的“元素厨艺挑战”草图夹入文件夹，轻声道：“我们可以走得更远，但不能忘记从哪里出发。”
苏然正准备离开，门把手转动时顿住。
林晚抬起头。
他回头看了眼白板上未擦去的三个问题，又望向沙发上熟睡的小身影，最终只说了一句：“明天资料打印时，给她们的名字也加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打印机嗡鸣启动，第一张纸上缓缓浮现标题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