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复仇
黑夜降至，黄昏最后的一丝光明也逐渐褪去，在城镇边缘风声渐起的密林之中，数十道鬼魅般的身影此刻正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无声的穿梭，哪怕枝头上的鸟雀都未能惊醒。
为首的黑衣人满脸肃穆，空荡荡而宽大的衣袖中唯有一柄弯曲的圆刃裸露出来，像是没有手臂。
“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太多，卡努尔！告诉约翰，我们的计划必须提前五到七分钟！”
“收到！”
一阵悉悉索索交流，随后那位名叫卡努尔的黑衣人给出反馈：
“维克多！约翰叫我们给出具体时间，最好精确到十秒之内。”
维克多皱了皱眉：
“不行，现在最多精确到半分钟，具体……”
另外一个黑衣人突然打断他们的话：
“维克多！他的速度还在提升，我们快跟丢了！”
“该死的怪物！除了卡努尔之外，所有人！立即注射血清，准备阻击！切忌恋战，首要任务只是减缓目标的速度，卡努尔，做好战术观察，所有情报都立即反馈给约翰，无需报告。”
“是！”
一管管金黄色的血清从众人黑袍之下拿了出来，在茫茫黑夜中如此鲜艳亮丽。
脖子，手臂，亦或是大腿，伴随着血清注入身体，所有人瞳孔急剧放大，皮肤之下，肌肉暴涨，密密麻麻的血管如同蛆虫一般疯狂的扩张，扭曲，蔓延……
一阵阵空爆陡然响起，数十道黑影向前急速突进，仅仅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便逼近到了目标的身后。
刀枪剑斧，各式武器折射着冷光齐齐向那人的背后挥去：
“东海！”
……
“轰！”
漆黑的大风之夜，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以及绚烂的强光一下子将整个城镇唤醒，玻璃尽碎，道路崩裂，原本在大风之下摇摇欲坠的铁皮房屋顿时在爆炸的震动下随风垮塌。
哭声，犬吠声，尖叫声，痛呼声，原本寂寥的城镇就这样被强制唤醒，爆炸所产生的强光与震动令所有人刚刚醒来的懵懂之人不由得心生畏惧，大火在大风之下肆虐，森林大火只是转眼便开始蔓延，滔天火焰顺着风向竟然朝着城镇扑了过来。
而爆炸依旧没有结束，一声接着一声，由远到近，最后一声到了城镇与森林的交界处，无数燃烧的火团洒落在小镇之中，像是世界末日。
“快逃啊！”
“塞壬来了，塞壬来了！”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整个城镇立马暴乱了起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与大火吓得魂不守舍，一个个夺门而出向着河边，以及大火的另一个方向奔逃。
如此耀眼的火光，贝法和狮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
“炸药？”
谁用的炸药？那些人吗？还是黄云海？直觉告诉他们，那些人的可能性更高。
一想到这里，贝法忍不住捏紧了双手，有舰服的话，枪弹之流已经伤不了主人了，可若是炸弹的话……
万一伤了眼睛，炸断了手脚，主人还怎么和他们战斗？
要去吗？可以去吗？
这次绝不可能像是上次那样幸运，对方人数极多，且多半每一个人都分到了主人泄露的力量，一旦自己被他们其中一个人压制，自己就成了主人和狮的累赘。
贝法从未想过那个时候黄云海会不会将她弃之不顾，主人无论怎么变都是那个主人。
狮走上前压住贝法的肩膀，也是压住贝法心中不该有的想法，她知道贝法很犹豫，或者说，这几天贝法犹豫迷茫的次数，比她这几年全部加起来还要多，但不管如何犹豫，她们都不能去。
她非常了解那群曾经的指挥官们，经历过无数次战火洗礼，他们强大而谨慎，善于收集情报，做出最有效的战术。
黄云海的性格，或许早就被他们摸透了吧，所以才会四处狩猎舰娘以达到激怒他的目的。
从前几天那个木村的表现来看，黄云海的单体实力绝对远超他们之中的任何人，所以才会布置各类战术，这些炸药多半也是他们的手段，从密林一直蔓延到城镇也绝非偶然，可以预料，他们是打算把战场迁移到城镇之中，利用无辜之人限制黄云海的战力，而自己和贝法也更不能暴露在他们眼中。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痛苦，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也让狮不得不回忆起曾经的一幕幕生死别离，都已经那么久，真没想到这种感觉居然还会再次发生在眼前……
她知道这样是什么滋味，但她也很清楚，贝法只会比起自己只会更加痛苦。
“贝法，冷静，一定要冷静，我们绝对不能过去。”
贝法缓慢而又无力的坐回椅子，颤抖的双肩无力的耷拉下来。
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模样，狮也难过起来，此刻她终于明白厌战前辈常常说的那句话了：
“我们很强？呵呵，只是你这么觉得吧？其实我们在指挥官面前，什么都不是……”
这是独属于云海港区的无奈，狮如今也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
连续的爆炸之后，约翰-沃尔库斯看着手中依旧散发金光的探测石，面沉如水：
“他还活着……”
“约翰！计划第一阶段非常成功，浓缩炸药有一半都在他身边不超过五米的距离爆炸，现在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一定受了重伤，别给他恢复的机会，所有人十人一组，分散开地毯式搜索，遇敌先报告再尽量纠缠，避免被他逐一击破！立刻行动！”
十个人，这是之前黄云海从未选择交战的人数，然而那也只是一个多月之前而已……
“正南方向发现目标，距离……呃……”
“距离多少？多少？该死！德利队还有人吗？”
……
“东北方陷阱被触发！磁力矩阵正在压制目标，但是驻守矩阵的摩柯斯队损失过半，约翰上将，摩柯斯报告成功击断目标左手，请求支援，目标带有武器，再次重复，目标携带武器，细剑，强度足以斩断塞壬斩舰刀！请求支援！”
“拖住！通知摩柯斯一定拖住！机动队全速赶往东北方磁力矩阵陷阱！”
……
“磁力矩阵告破，摩柯斯队全灭，来不及了！目标再次逃脱！”
“可恶！”
……
“约翰，我们发现目标，位置在你的右侧两千米，现在正和他初步交战！”
“好，威尔斯，他现在左手受创，做掉了摩柯斯他们，多半采取了以伤换杀的战斗策略，他的恢复能力远在我们之上，你们千万不要和他正面碰撞，先尽量保全队伍，等我们回合！”
“明白！”
……
“威尔斯！威尔斯！”
“混蛋，他们也被做掉了！”
……
“在北方！把他赶到重力陷阱里！”
……
“村野队损失过半！重力陷阱被击破！”
“目标伤势痊愈！战斗力远高于预期值！”
“村野！我们到了，一起上！”
“东海！认命吧！”
“优先攻击他的腿部，限制行动力！”
“山下君死了！”
……
“他逃了！追上去！”
“史塔克堵上缺口，包围！包围！”
……
“村野队全灭！”
……
“史塔克！你们这群biao子养的，刚才在干什么！”
“我们的通讯员被先一步击杀了！约翰！他已经发现我们的通讯模式！”
“什么？”
……
“又跟丢了！”
“Fuck！”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无论是速度还是战斗力，他比起之前强大太多，很难形成包围圈，再这样下去，我们只会全军覆没。”
“现在已经没有胜算了，撤退吧……”
“撤退？卢卡斯……你是认真的吗？”
“我们拿什么撤退？进化血清把我们的寿命压榨得只剩三年都不到，我们拿什么撤退？再等下去，那个怪物只会越来越强！到时候你我都得死！继续追！必须杀了他！把他身体里的力量全部抢过来！”
……
“东海元帅！”
……
厮杀一直从深夜持续到清晨，整个城镇靠近密林的地带都变成了一片废墟，大火在狂风的助力之下，烧了整整一晚，有人说他们在燃烧的森林里，看见一群野兽在互相撕咬，也有人说那是恶魔在猎杀无辜的灵魂。
一次次遭遇围剿，一次次掉入陷阱，一次次受伤脱逃，黄云海终究是和约翰-沃尔库斯在硝烟之中彼此对视，约翰双腿被摘掉，而黄云海只是失去了半只左手。
胜负已定！
肉芽在伤口处微微蠕动，那把早已残缺的纤细长剑也随着左手被打飞了出去，他很清楚这点伤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不过只是一两天的事情，要说较为严重的损伤，还是在体内，这套衣服还真是厉害，到现在都还能勉强穿在身上而没被弄成碎片，但每一次受到的攻击却早已将他的体内弄得破碎不堪。
黄云海吃力的站住身体，默默的等待自己恢复状态，伤势虽能恢复，但痛觉却从未消失，每一次受伤都会将伤势积累下来，到后面痛彻骨髓……
而另一边，约翰-沃尔库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大势已去，就连自己最后一次和同伴舍命攻击也只是换掉了对方原本就残缺不已的左手而已。
滔天的杀意近在眼前，而自己也只能像是一只快要死掉的蝼蚁，无助的等待掠食者最后的一击。
真是可敬而可怕的对手，东海元帅。
回想曾经，本以为只是一个无名的混混，然而混混变成了那位大人口中的东海元帅？最成功、也是最意外的实验对象？凭什么？不就一个卑躬屈膝、拉邦结派的小角色而已，每天赚些小钱，还被那些人当作狗一般呼来喝去，和我们这些受尽战火与痛苦之人相比，他算的了什么？凭什么？
到底凭的是什么？
现在，自己和那些已死去的家伙们，心里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长达几年的监视，这家伙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眼中，口里的混混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变成了怪物……
和其他人一样，自己本就是已死之人，受尽背叛，所爱之人尽数惨死，最后只能像是傀儡一般被塞壬所控制。可那一天得到了他的血清，得到了那种无可匹敌的力量，身上的枷锁被解除，那位大人说的话像是诱人的深渊：
“打败他，取代他！夺回你们曾经失去的一切！”
到头来，才明白那也只是一句唆使罢了，变成别人踏脚石的滋味，感觉真是苦涩……
东海……或许，你真的可以把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我们只不过是旧时代的败者，不能守护所爱之人，苟且偷生至今的破败残躯也该就此腐朽了。
“我的艾莲娜……”
狂风骤起，伴随一声怒吼，一股无可匹敌的气息扑面而来，重拳，毫无保留，瞬间砸碎了沃尔库斯的头颅，鲜血裹挟着尘土，四溅开来，一拳过后，这场漫长的战斗终于尘埃落定。
黄云海喘着粗气，默默的站在一边，身体涌现出从未有过的疲惫与解脱，鲜血从拳上滴落下来，一张黑白色的照片在空中飞舞，伸出右手，拿到眼前，照片上是一个身材绰约、笑容明媚的姑娘，再看到背后的舰装，原来是舰娘，鲜红的血水挡住了舰娘身上华美的服饰，伸出大拇指刚想帮其擦去，却因为只有一只手没拿稳，让照片随着一阵风从手中飘走了……
抬起头，黄云海站在原地，看着那张照片在空中飞舞，心里不知为何悸动起来，好想再次看到那个人……那人叫贝尔法斯特，也叫贝法。
是自己的……女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