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烧完最后一封密信,铜盘里的灰还没凉,沈知意就去了东宫偏殿。她手里拿着一本新册子,封皮上写着《后宫职守录》。秦凤瑶已经在里面等了,坐在案前,短剑放在手边。
“人名单我分好了。”沈知意打开册子,“分三批。第一批是贵妃宫里的人,第二批是各殿管事,第三批是洒扫杂役。”
秦凤瑶点头:“我在尚宫局门口设了点卯的地方,从辰时开始报到。一个都不能少。”
两人没多说话,各自起身。沈知意带两个宫女去拿印泥和笔墨,秦凤瑶直接出殿,往尚宫局走。路上碰到一个小太监端着茶盘,看见她转身要跑,被她一把抓住。
“你是哪一殿的?”
“回、回侧妃……乾清宫的小李子。”
“你现在去告诉尚宫令,所有宫人必须按时点卯。不来的一次记过,两次直接送刑部。”
小太监连忙答应,快步跑了。
东宫偏殿外摆了三张长桌,桌上放着名册、印泥和朱笔。第一批宫人陆续来了,都是原贵妃宫中的。有人低头不语,有人东张西望,还有人想插队。
沈知意坐在主位,声音不大:“按名字来,叫到谁谁上前。”
第一个是负责更衣的宫女,手有点抖。沈知意翻了眼记录,问:“你上个月初七晚上有没有替人传过纸条?”
宫女脸色变了:“奴婢……没有。”
“那就好。”沈知意在名册上画了个勾,“下去吧,明日调去御膳房帮工。”
第二个是个老太监,管茶水多年。他站上来时不跪也不低头,冷笑一声:“太子妃娘娘现在管起我们来了?以前可不是您当家。”
沈知意没发火,只看向秦凤瑶。秦凤瑶一步上前,伸手把他按跪在地上。
“你说谁不当家?”
“我……”
“昨夜尚宫局交来的夜巡日志写得很清楚。你三天前半夜开了角门,放进一个穿京营衣服的人。你还想抵赖?”
老太监脸一下白了。
秦凤瑶把他的腰牌扔在地上:“认还是不认?”
那人撑不住了,扑通磕头:“奴才认!是十三皇子的人找我,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开门送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
“东西是迷药。”沈知意接话,“准备在登基大典那天混进香炉。你明知不对还帮忙,按律当斩。”
她抬手示意:“押下去,交给刑部定罪。”
两个侍卫上来把他拖走。剩下的人全都低下了头,没人敢抬头。
第二批是各殿管事。这些人有品级,穿着统一的青色袍服,进来时排成一行,动作整齐。
沈知意逐一点名,每叫一个就核对履历。其中有三人曾在账册上动手脚,克扣用度,被当场记下罪证。一人想辩解,说这是“惯例”,沈知意直接打断。
“从今天起,没有惯例。只有规矩。”
她说完,翻开新规第一条:“每天卯时点名,缺勤一次罚俸,两次停职,三次革除。”
接着念第二条:“各殿用度按册发放,不能私自增减,违者重罚。”
第三条:“不准和外臣私通消息,发现就下狱。”
念完后,她合上册子:“你们回去告诉下面的人,这不是临时规定,是以后必须遵守的。”
管事们齐声应是,退出时脚步比进来时快多了。
第三批是洒扫宫女和杂役太监。这些人地位低,平时没人注意。但他们中有些人曾偷偷给东宫递过消息,知道谁夜里出门、哪些门不该开。
沈知意让人把这十几个人单独列出来,当众宣布提拔为内侍副使和殿前宫女,月俸翻倍。
“你们过去做的事,我们都记得。”她说,“以后也一样,只要守规矩、尽本分,就有前程。”
有人当场哭了。没人说话,但气氛不一样了。
当天下午,秦凤瑶去了尚宫局库房。她拿出旧的《宫规汇编》,一页页撕掉,换上新的《后宫管理条例》。十条新规刻在木板上,挂在各宫门口。
她下令恢复御花园打理,命尚食局按时供膳,不准拖延。巡逻队伍重新编组,每班六人,两炷香换一次岗。
傍晚时,整个后宫亮起了灯笼。不再是零星几点,而是成排成列,沿着宫道一路亮过去。宫女走路低头,太监传话压声,没人喧哗,也没人偷懒。
沈知意站在东宫回廊下,手里拿着一份刚誊抄好的新规副本。秦凤瑶走过来,披风没脱,手里拿着一张巡逻路线图。
“四门都换了新人。”她说,“口令也改了,今晚开始用新的一套。”
沈知意点头:“明早我要把这份条例交给尚宫令,让她在全宫宣读。”
“还得加一条。”秦凤瑶说,“以后任何宫人受欺负,都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不信那些弯弯绕绕,只认事实。”
她说完,拔出短剑,插进石阶缝隙。
“就拿这个作证。”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声,清晰有力。
一名宫女提着灯走过庭院,脚步轻而稳。她经过廊下时微微低头,没说话,也没停下。
沈知意看着她的背影,把手中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一张新名单,上面全是提拔的人名。
秦凤瑶盯着宫道尽头的一队巡逻人影,直到他们拐过角门。
灯笼光照在她的脸上,眼睛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