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狗叫了一声,然后安静了。
萧景渊的手还在袖子里,他手里那杯杏仁茶已经凉了。他握得更紧了些。风停了,四周很静。他盯着主廊入口,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沈知意站在他右边,手指轻轻扶着墙,另一只手悄悄摸到了袖子里的短笛。她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萧景渊一眼。
这时,北边墙根传来“咚”的一声。
不是脚步声,是东西掉地的声音。
很快,一道黑影翻过墙头,贴着屋檐往偏殿跑去。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一连五六个人跳进东宫,分散开,冲向主廊两边。
“来了。”沈知意低声说。
话刚说完,秦凤瑶从暗处冲出来。她拔出长剑,一剑砍向跑在最前面的人。那人举刀挡住,却被她一脚踢中胸口,撞到墙上,当场昏过去。
“敌袭!”秦凤瑶大喊,声音划破夜空。
几乎同时,偏殿屋顶冒起火光。两个黑衣人点燃了油布,浓烟升起来。又有两人冲上主廊台阶,刀直指高台。
沈知意马上吹响短笛,三声短音。藏在耳房和假山后的侍卫立刻出现,拔刀拉弓,对准走廊窄处。
“封路!”沈知意下令。
屋檐下的铁链被拉开,两根铁索从两边落下,正好堵住主廊入口。前面两个黑衣人被拦住,后面的人挤不上来,队伍乱了。
秦凤瑶已经杀进人群。她专挑带头的打,一剑封喉,一脚踢腿,动作很快。一个黑衣人从侧面偷袭,被她甩出的短刀钉在墙上,动不了了。
“别让他们靠近高台!”沈知意又喊。
弓箭手集中射箭,逼得敌人只能躲。有两人想绕到后面,刚走到侧廊,就被埋伏的杂役侍卫围住。这些人白天扫地搬炭,晚上都是好手,几下就把人按倒。
萧景渊一直站在高台上,没动。他看着火光里的打斗,看着秦凤瑶来回冲杀,看着沈知意冷静指挥。他深吸一口气,大声说:“东宫寸土不让!”
声音不大,但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握紧了手中的刀。
一个黑衣人偷偷爬上屋顶,想从上面接近高台。他刚探出身子,就被假山后的弓箭手一箭射中肩膀,惨叫着摔下来。
可敌人没有退。他们人多,拼了命往前冲。有两人合力砍断半边铁链,主廊入口出现缺口。七八个黑衣人立刻冲上台阶。
秦凤瑶发现不对,马上放弃追击,转身往高台跑。她跑得太急,被地上东西绊了一下,膝盖磕在石阶上,但她立刻站起来,提剑守住台阶口。
“想动太子,先过我这一关!”她吼道。
剑光闪动,两个冲上来的人被逼退。第三个挥刀砍来,她侧身躲开,反手一剑刺进对方肋下。那人倒地时,手里匕首飞出去,直奔高台。
匕首飞得太快。
萧景渊看见寒光一闪,想往后躲,但来不及了。
就在这一刻,秦凤瑶跳起来,用身体挡住。匕首擦过她的手臂,划出一道血口,但她稳住了。
“凤瑶!”萧景渊喊。
“没事!”她回头看他,“站着别动。”
沈知意马上换信号,吹了两长一短。这是紧急命令,所有隐藏的侍卫全部出动,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耳房门打开,十几个侍卫冲出,堵住侧面。屋顶弓箭手继续放箭,压住敌人行动。主廊入口彻底封死,剩下的黑衣人被困中间,进不去也逃不掉。
火还在烧。偏殿的火被风吹着,烧到了回廊。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控制火势!”沈知意下令,“别让烟挡住视线。”
几个侍卫提着水桶冲上去泼水。但油布太猛,一时灭不了。
萧景渊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杯,把它放在旁边。他弯腰从高台角落拿出一支红底金纹的信炮——这是秦威走前留给他的,说是边军遇险才用的东西。
他拔掉塞子,用火折子点着引线。
“嗤”的一声,信炮飞上天,在空中炸出一团红光。
所有人都抬头看。
敌人愣住了。
东宫侍卫士气大振。
这不是求救信号。这是告诉所有人:东宫还在,太子没退。
秦凤瑶趁机反击。她一脚踢飞一人手里的刀,把剑架在他脖子上。“谁派你们来的?”她问。
那人不说话。
她手腕一动,剑锋划破他皮肤。“不说,我就把你交给边军审。”她说,“你知道边军怎么对付奸细吗?”
那人脸色变了。
沈知意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铜牌。“西七号营的编号,京营私军的标记。”她说,“你们带这个进来,是想栽赃李嵩?还是他本来就是你们的人?”
没人回答。
但萧景渊明白了。这些人不只是刺客。他们是棋子。有人想借这次袭击,把罪名推给贵妃一党,再闹出更大的事。
所以他不能慌。
他必须站在这里。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今晚的事,我会亲自告诉父皇。你们是谁的人,做了什么,我都记下了。”
这话一出,剩下的黑衣人明显动摇了。
有人扔下武器,跪在地上。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但还有三个紧紧握着刀,背靠背站在主廊中间,不肯投降。
秦凤瑶擦了把汗,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握紧长剑,一步步朝那三人走去。
“最后机会。”她说。
三人不动。
她突然冲向中间那个。那人举刀迎战,她侧身躲开,一剑刺进他肩膀。他惨叫一声,刀掉了。
另外两人想分开逃跑。
沈知意马上吹笛,弓箭手瞄准。一人腿中箭,倒地。另一人跑到廊口,被埋伏的侍卫扑倒。
战斗结束。
火也被控制住了,只剩一点黑烟。
萧景渊还站在高台上,手里握着信炮的木柄。衣服上有灰,脸上也有烟,但他站得很直。
沈知意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他说,“你呢?”
“小伤。”她摇头,“凤瑶要包扎。”
秦凤瑶坐在台阶上,自己撕了布条绑手臂。她抬头笑了笑:“这点伤算什么,当年练剑摔了三百二十七次都没哭。”
萧景渊走下高台,从怀里掏出一块桂花糕递给她。“吃点东西。”
她接过,咬了一口。“还挺甜。”
沈知意看着他们,终于松了口气。她对传令侍卫说:“清点俘虏,分开关好。受伤的先治,别让他们死。”
“是。”
她又说:“查清楚是怎么进来的。北门守卫有没有问题?调换班记录。”
“明白。”
萧景渊站在主廊尽头,望着外面的黑夜。他知道,这一晚过去了,但事情还没完。
他转身问沈知意:“下一步怎么办?”
她刚要开口——
远处屋顶传来一声响。
像是瓦片被踩动的声音。
三人同时抬头。
一道黑影蹲在偏殿屋脊上,手里拿着短弓,箭尖正对着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