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兄弟
城堡书房的壁炉里燃着旺烈的火焰,木柴噼啪作响,将跳跃的暖光投在墙壁的家族纹章上。克劳斯正倚在书桌旁擦拭着那柄银质匕首,刀锋寒光凛冽,映着他眼底沉沉的戾气。洛兰坐在壁炉边的扶手椅上翻看着古籍,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空气中静得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声响。
门被轻轻叩响时,克劳斯头也没抬,声音冷硬:“进来。”
蒂埃里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他的脸色苍白,步伐有些踉跄,显然是一路疾奔回来的。他不敢抬头看克劳斯,只是垂着脑袋,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的惶恐:“克劳斯大人……我有新发现。”
克劳斯擦拭匕首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睨着他,眉峰微挑:“说。”
“我按照您的吩咐,一直盯着特里斯坦的行踪。”蒂埃里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地说道,“今晚他离开城堡后,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反而拐进了城南的一片老街区,进了一栋看着不起眼的独栋小楼。”
洛兰翻书的手指停住,抬眸看向蒂埃里。
克劳斯将银质匕首抛在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缓步走到蒂埃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呢?他在里面见了谁?”
“我没看到有人进去,也没看到有人出来。”蒂埃里的声音更低了,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我守在小楼对面的巷子里,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始终没见特里斯坦的身影。我疑心不对,就绕到小楼后门,想翻墙进去看看——”
他说到这里,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他心悸的画面:“那栋楼的后院墙根处,有一道被藤蔓遮住的暗门。我扒开藤蔓的时候,暗门还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透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我敢肯定,特里斯坦就是从那道密道里消失的。”
克劳斯的眼神沉了下来,周身的温度仿佛都跟着降了几分。他转过身,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心尖上。
“那栋小楼,是谁的地盘?”洛兰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书房里的沉寂。
蒂埃里连忙回答:“我查过了,那片老街区的产权,都登记在国王土地开发公司的名下。而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他顿了顿,不敢再往下说,只是抬眼飞快地瞥了克劳斯一眼。
“是卢西安。”蒂埃里终是咬着牙说了出来,“那栋小楼,是卢西安名下的一处私人住宅,平时很少有人去。”
“卢西安。”克劳斯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他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与杀意,“我就知道,这两条毒蛇,早就缠在了一起。”
“蒂埃里。”克劳斯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你现在就去查,那道密道的尽头在哪里。我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把戏。”
“是,是!”蒂埃里连忙躬身应下,不敢有半分耽搁,转身就朝着门外快步走去,脚步慌乱得像是身后有恶鬼追赶。
“我有些不明白,”她的声音打破了书房里的沉静,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你们之前明明说过,卢西安和特里斯坦是天生的死对头。卢西安当年不过是个仆人,偏偏喜欢上特里斯坦那位伯爵妹妹,是特里斯坦亲手拆散了他们,甚至差点要了卢西安的命,这样的仇恨,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以利亚缓步走过来,目光落在克劳斯和洛兰身上,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转向洛兰,声音压得极低:“有些事,或许该让你知道了。”
克劳斯闻言,抬眼看向他,眉峰微挑,没说话。
以利亚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西装面料,像是在回忆一段遥远的过往。“当年,父亲迈克尔还在追杀我们兄弟二人。”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他对我们的恨意,远比你们想象的要深。无论我们逃到世界的哪个角落,他总能循着血脉的气息找到我们。”
洛兰的心微微一沉。她听过迈克尔的名字,知道那个男人是克劳斯和以利亚永生的噩梦,却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段隐情。
“那时,卢西安刚被克劳斯转化不久,特里斯坦也才成为我的后裔没几年。”以利亚的目光飘向窗外的夜色,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他们两个,一个眉眼间有几分像克劳斯,一个身形和我有七八分相似。我看着他们,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洛兰,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用始祖的血脉压制,强行控制了他们。让他们换上我们的衣服,模仿我们的言行举止,在公开场合,伪装成我和克劳斯的样子。”
“你是说……”洛兰的呼吸微微一滞,“他们替你们引开了迈克尔?”
“没错。”克劳斯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霍普,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几年,我们藏在暗处,看着他们顶着我们的名字,在欧洲大陆上四处逃亡。迈克尔的追杀有多狠厉,他们就尝了多少苦头。好几次,他们都差点死在迈克尔的手里。”
以利亚颔首,补充道:“那时候,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血脉的枷锁让他们不得不听从命令。可这份被迫的‘牺牲’,却成了他们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
“他们觉得,我们用他们的命,换来了自己的安稳。”克劳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嘴上不说,心里的怨恨,怕是早就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洛兰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特里斯坦和卢西安的恨意,不仅仅是因为血脉的压制和野心的驱使,更因为当年那段被当作棋子、任人摆布的过往。那份被迫承受的追杀与痛苦,成了他们背叛的根源之一。
洛兰看着眼前的兄弟二人,忽然觉得,千年的时光里,他们背负的东西,远比她想象的要沉重。而那些蛰伏在暗处的背叛,早在百年前,就埋下了伏笔。
以利亚转过身,目光落在洛兰脸上,神情沉稳,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的分析:“仇恨的确刻骨,但比起对迈克森家族的恨意,那些私人恩怨,或许就显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