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转向豆蔻:“你现在就去敬事房,让他们把本宫的绿头牌撤下来!这半个月都不必挂上去了!”
小夏子苦着脸刚要退下,脚刚转过屏风,又听见云妃在后面补充:“传本宫的话,往后养心殿的人来,一律拦在宫门外,半个都不许放进来!”
惊得他险些在门槛上绊个趔趄。
养心殿里,慕无宸听着回禀,手上的朱笔“啪”地断成两截。
“她这是存心不待见朕?你方才不是信誓旦旦说她知错了?撤绿头牌、闭宫谢客,这就是她认错的态度?”
见小夏子缩着脖子不敢答话,他怒极反笑:“好,好得很!如今都敢让朕吃闭门羹了。”
“既然她这般有骨气,往后紫兰殿的事不必再报,朕懒得过问!”
静默不过半盏茶工夫,他忽又开口:“她方才说......身子不适?”
随即冷哼一声:“朕看她是凉茶喝多了,身子有恙才怪!”
“既然称病就给她传太医,顺便把库房里那支百年老参送去,再让太医院开几服温补的方子。”
“让她在宫里好生将养,这些日子没事不必去坤宁宫晨省了,免得把病气过给各宫。”
小夏子:“.....”方才不是还说不再过问紫兰殿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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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姜充容听闻云芷儿抱恙,特意带着食盒前来探望。
谁知刚踏进殿门,就瞧见云妃正大剌剌歪在湘妃竹榻上,捧着一碗冰镇蜜瓜吃得正欢。
这般生龙活虎的模样,哪有一丝病气?
她瞧着她的气色比自己还要好。
于是将食盒轻轻放在案几上,揭开盒盖露出白瓷炖盅,柔声开口:“听说娘娘身子不适,嫔妾特地炖了阿胶桂圆羹来,给娘娘补补身子。”
云芷儿示意豆蔻接过炖盅,舀起一勺尝了尝:“姜充容有心了。”
待宫女奉上香茗,两人便倚在窗边说话。
云芷儿一边慢条斯理地用瓷勺搅动着羹汤,一边与姜充容闲话家常。
说着说着,姜充容目光落在云芷儿发间,笑着夸赞:“娘娘这支珐琅簪真是精巧,蝶翼上的翠羽纹路活灵活现,最配您今日这身月华裙。”
云芷儿闻言抬手轻抚鬓边,恰好触到那支冰凉的珐琅簪。
这是上月慕无宸带她出宫游玩时,在城南集市亲自为她挑选的。
也是他亲手为她戴上的,还夸她戴着好看。
虽说这簪子比不上宫里的珠玉珍贵,可那日他抛下身份,与她如同寻常爱侣般并肩走在喧闹街市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偏生前日吵的那一架让她满腹委屈,此刻看见这簪子就想起他那张冷脸。
她不由心头火起,索性拔下来往姜充容手里一塞:“你要喜欢就送你好了。”
姜充容接过:“谢娘娘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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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姜充容告退后,信步沿着九曲回廊往太液池方向走去。
行至玉带桥畔,恰逢慕无宸带着随从从御书房回来。
“嫔妾参见陛下。”
慕无宸正要让她平身,目光忽然定在她发间那支眼熟的珐琅簪上,脸色骤然一沉:“你这簪子从何处得来的?”
姜充容被他骤变的脸色惊得不知所措,怯生生答道:“是云妃娘娘赏赐给嫔妾的......陛下,可是这簪子有什么不妥吗?”
慕无宸听得这话,脸色愈发阴沉,眼中如有风暴聚集。
他猛地转过身,一言不发便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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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云芷儿在御花园闲步散心,隔着葱郁花木望见八角凉亭里衣香鬓影,几位嫔妃正聚在一处说笑。
走近才见贤贵妃正带着宫人采摘牡丹。
其他妃嫔簇拥在旁,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这魏紫牡丹色泽浓郁,与娘娘雍容气度相得益彰。”
另一人接道:“可不是么,这般名品,也唯有娘娘这般风华绝代的人物才堪相配。”
贤贵妃被捧得心花怒放,眼波流转间又瞧见旁边那株姚黄开得正盛,金灿灿的花盘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她刚要伸手去折,却被人从旁按住手腕。
贤贵妃腕上一紧,转头见是云芷儿:“放肆,这是本宫先看上的花,你也敢拦?”
云芷儿眸光微闪,忽然想起去年的事。
那时她还只是个小小才人,有日在御花园荡秋千,正玩得高兴,这位贤贵妃瞧见了,便指使夏宝林过来强抢,害得她险些从秋千上摔下来的旧事。
如今,她已位列妃位,与贵妃不过一步之遥。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她不得不忍气吞声,如今难道还要怕她不成?
于是便趁着贤贵妃说话的间隙,她眼明手快地摘下那朵姚黄,轻巧地簪在自己鬓边,笑吟吟地打量着对方铁青的脸色:
“陛下又不去长乐殿,贵妃娘娘便是打扮得再花枝招展,只怕也是明珠暗投。不如让给妹妹,好歹能得陛下多看两眼,也不算辜负这倾国倾城色。”
贤贵妃气得脸色发青:“你惹恼陛下失宠多日,这般好花戴在你头上,不也是白白糟蹋?”
“哎呀呀,”云芷儿故作惊讶地用团扇掩唇。
“贤贵妃宫里的探子怎么这般不顶用,消息只打听一半?昨儿个陛下可是特意让小夏子来传旨,三催四请地要召我侍寝呢。”
她说着故意拖长了语调,眉眼间尽是得意:“只是不巧,妹妹那时不得空,便回绝了。”
贤贵妃冷笑连连:“你就可劲儿作吧!不过仗着几分颜色侍奉君前,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这般不知收敛地恃宠而骄,小心作过了头。待你失了圣心那日,且看你还如何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