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国。
段回舟吐出这两个字,小院的空气被点燃了。
如果说梅梓口中的“另一个世界”,是划亮夜空的火花。
那段回舟的“神国”,就是被这火花引爆的整座军火库。
一种赌上一切,不计后果的终极疯狂。
林舒还陷在那段音频制造的真空里,脑子嗡嗡作响。
直到“神国”两个字钻进耳朵,她一个激灵,差点咬到舌头。
宕机的大脑重启,律师的本能让她脱口而出:
“哥!你冷静点!‘神国’这两个字递上去,明天我们的项目申请就能被当成邪教宣传给毙了!”
这已经不是画饼了。
这是要造神!
段回舟却根本没看她。
他死死盯着梅梓,那份灼热几乎要把人融化。
“你做得到,对不对?”
他问的不是那段音频。
他问的是更深的东西。
他问的是,梅梓能不能把她所说的一切——
游戏、编程、音乐、表演……
将这一切,都捏合成一个像《偶·魂》那样,完美到毫无破绽的整体。
他从梅梓平静的脸庞上,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梅梓没立刻回答。
她先走过去,扶起还在地上发抖的耿老三,把他重新按回椅子里。
老人激动得像个孩子,浑身筛糠。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身,迎上段回舟的挑战,重重一点头。
“能。”
一个字,砸在青石板上,掷地有声。
有【价值融合】这个外挂,她现在有这个底气。
《偶·魂》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最简单的1+1。
她真正的目标,是把自己手里所有的王牌,进行一次N次方级别的恐怖聚变。
“好!”
段回舟一掌拍在石桌上,砰的一声巨响。
“那就干!”
他旋风般转身,对着林舒下达指令,语气不容置疑。
“林舒!”
“在!”
林舒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一瞬间回到了初进律所,面对创始合伙人的状态。
“第一,钱。”
段回舟伸出一根手指。
“清算段家所有能动的资产,成立专项基金,全部砸进去。
你负责搭好法律和财务的壳子,我要它绝对干净、绝对高效、绝对控股。”
“第二,地。”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斩钉截铁。
“宏图广场那块废墟,我要了。不管上面牵着多少家银行、多少个债主。
你明天就去跟秦州市的人谈。告诉他们,我准备在那片烂尾楼上,建一个能让秦州直接跻身世界级文化地标的东西。
他们给政策,我给他们一个未来。他们不给,我换个城市给。”
霸道。
自信。
蛮不讲理,却又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第三,人。”
段回舟的视线重新回到梅梓身上,这一次,终于柔和了一瞬。
“梅梓,是这个‘神国’唯一的总设计师。她的所有想法,拥有最高决策权。
你、我、我们所有人,都只为她的创意服务。
我们的工作,就是把她脑子里每一个天方夜谭,变成现实。”
林舒彻底懵了。
她看着自己的表哥。
这个从小就以冷静、狠辣闻名的男人,此刻活像个狂热的信徒。
准备把整个家族的棺材本,连同自己的未来,一起献祭给眼前这个女孩的一个“想法”。
她张了张嘴,职业素养带来的劝诫堵在喉咙里——
“风险评估”
“尽职调查”
“投资回报率”……
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她戴过那副耳机。
她亲耳听见了“神话”。
在那种足以开创一个时代的艺术面前,任何商业逻辑都显得苍白、可笑。
她用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光芒重新变得锐利。那是属于顶尖律师的战斗模式。
“明白。”
没有质疑,只有执行。
“第一点,资产注入要设立防火墙,必须保证项目独立运营,不被段家以前的烂摊子污染。”
“第二点,跟官方谈判,光有蓝图是空头支票。我需要一个‘样品’,一个能让他们闭嘴掏钱的东西。
哥,你说的地标太虚了,他们只认就业、税收,和能上新闻联播的城市名片。”
她一边说,一边解锁手机,指尖在备忘录上飞舞。
“至于第三点……”
林舒看向梅梓,眼神无比复杂。
“梅小姐,我承认你是天才。
但把一个……‘神国’,从概念变成实体,需要一支庞大的,涵盖工程、技术、艺术的团队。
这需要时间磨合,更需要一个核心……”
这才是最现实的。
你有想法,有钱,但你的人呢?
谁来执行?
梅梓笑了。
“人,我已经找好了。”
她划开手机通讯录,开始点名。
“齐千帆,我的合伙人,代码之神。他会为‘神国’构建最底层的虚拟规则。”
“林屿,我签下的游戏策划。他脑子里那本活的山海经,够我们挖十年。”
“夏然,天生的演员。她会成为‘神国’第一个活着的Npc,负责定义沉浸式表演的边界。”
“陈东默,他的声音,你听过了。他是‘神国’的吟游诗人。”
“还有……”
梅梓的视线,落在刚缓过劲儿的耿老三身上。
“耿老先生,以及他的手艺,将是‘神国’的魂。是连接虚拟与现实的……第一个‘锚’。”
她每报出一个名字,林舒的瞳孔就收缩一分。
这些人,单拎出来都是能在各自领域掀起风浪的怪物。
现在,梅梓要把他们攒成一个局,去做一件史无前例的事!
林舒的呼吸都乱了。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接手一个商业项目,而是在见证一个奇迹的开端。
“好……好!”
她声音发颤,亢奋得脸颊涨红。
“我现在就去草拟框架协议!不!我现在就打电话,把我律所最精锐的团队,全部叫来秦州!”
她像打了鸡血,转身冲到院角,开始疯狂地摇人。
院子里,安静下来。
只剩段回舟,梅梓,和还处于恍惚状态的耿老三。
“我……”
耿老三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场面,终于找回一丝自己的声音。
“我能做什么?”
他觉得自己像个误入神仙战场的凡人。
代码,Npc,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您要做的,”
梅梓走到他身边,蹲下,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是把您一辈子的手艺,毫无保留地,教给我们。”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或者说,是教给……我们的‘神国’。”
教给一个世界?
耿老三更迷糊了。
段回舟看出了他的窘迫,用一种更直白的方式解释:
“耿老,您这么理解。以后,您的徒弟,可能不是人。”
耿老三一怔:“不是人?那是……”
“可能是一段代码,一个人工智能,一个游戏里的角色。”
段回舟的话,像锤子一样,敲碎了老人的世界观。
“您的手艺,会以数据的形式,永远活下去。”
永生。
这两个字,劈在耿老三的天灵盖上。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
这双手,还能被刻进……数据里?
就在这时,客栈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大裤衩白背心,头发乱成鸡窝的年轻人,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打哈欠。
“梅老板……还有吃的没?饿死我了……”
来人正是被梅梓一通电话叫来秦州,结果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在房间里躺了两天的游戏鬼才——林屿。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院子里这诡异的三人组。
一个刚哭过的激动老头。
一个打完胜仗似的疯批霸总。
还有一个……双眼放光,浑身都写着“我要搞个大新闻”的老板梅梓。
林屿的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后背。
他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天大的事,但又像……一头撞进了风暴中心。
梅梓看到他,眼睛“唰”地亮了,笑得像只看到肥美小白兔的狐狸。
她朝林屿招了招手。
“小屿,来得正好。”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开口,每个字都带着蛊惑。
“给你看个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