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梓从乔静如手里拿过那本宣传册，翻到最后一页，看着“旧时光修复工作室”旁边那串小小的联系电话，不急不缓地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是一个带着疲惫的苍老男声：“喂，哪位？”
“你好，宋师傅。”梅梓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是拾光者投行的梅梓，想跟你谈一谈你工作室的未来。”
“未来？”对面的声音透着一股自嘲和心灰意冷，“我没有未来了，小姐。我已经跟物业说了解约，准备回老家了。你们这些搞投资的，别拿我寻开心了。”
“宋师傅，令嫒在市一院IcU，每天的费用不低于五位数吧？”
梅一句话，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乔静如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梅梓。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你调查我？！”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侵犯的愤怒和恐慌。
“不。”梅梓语气不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只是知道，一个好的手艺人不该被钱逼死。你缺钱，我缺一个能让时光倒流的团队。现在，我以拾光者投行的名义，正式向你发出邀请——”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定心丸。
“你女儿所有的医疗费用，我们承担。另外，我再以你工作室目前估值的三倍，收购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你，还走吗？”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后，传来了一声压抑不住的、苍老的哽咽。
“……不走了。”
梅梓挂断电话，将宣传册扔回桌上，对已经石化的乔静如吩咐道：“去回物业经理，基金我们投。另外，去法务部拟合同，把宋师傅的股权协议签了。”
乔静如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时，脚步都带着几分虚浮。
老板这通操作，简直是神迹！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梅梓姐，静如姐。”
夏然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和回家的雀跃。她刚结束《长安风华》的拍摄，给自己放了一周假回老家陪父母，隔绝了所有信息。
可当她推开公司大门时，整个人都懵了。
一股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电话铃声、键盘的噼啪声、激烈的讨论声，汇成一股嗡嗡作响的洪流，震得她耳朵发麻。
几十号人像上紧了发条的齿轮，在她身边呼啸而过，行色匆匆，没人有空看她一眼。
她想找人打个招呼，却发现自己像个透明人，被这股洪流无情地推开。
巨大的开放式办公区，已经扩张到了整层楼的一半。全透明的会议室里，乔静如正对着几个西装精英，在白板上指点江山，嘴里全是她听不懂的“流量模型”和“资本路径”。
那个以前总和她凑在一起吃外卖的静如姐，现在像个女王。
路过一间录音棚，里面炸开的摇滚乐几乎掀翻屋顶。陈东默正和一个专业的音乐制作人争得面红耳赤，眼神里全是她从未见过的野心和光芒。
走廊尽头，新挂上了“幻镜科技”的牌子。那个有点木讷的程序员齐千帆，正站在一块巨大屏幕前，对着十几号技术员滔滔不绝，眉宇间全是掌控一切的自信。
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战场，在飞速向前冲刺。
而她，像一个中途下车的乘客，再回头，连列车的尾灯都看不见了。
那股回家的亲切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她手脚发凉的恐慌和被抛弃感。
“回来了？”
梅梓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
夏然猛地回神，拖着箱子走进去，扯动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梅梓姐。”
“气色不错，”梅梓给她倒了杯温水，“怎么，不认识我们公司了？”
夏然捧着水杯，指尖的凉意却丝毫没有被驱散。她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公司……走得太快了。”她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发颤，“我感觉自己……好像跟不上了。”
“跟不上？”梅梓笑了，“忘了你是咱们的二号员工了？开国元K。”
这句玩笑没能让她放松。
“东默快发专辑了，千帆的公司都拉到投资了，静如姐也成了真正的总监……”夏然攥着水杯，声音越来越低，“我呢？我在剧组里跟人斗心眼，拍一部能不能播都不知道的戏……这有什么价值？”
和他们创造的价值比起来，自己那点成绩，渺小得可笑。
梅梓瞥了一眼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手机界面。
【姓名：夏然】
【潜力值：92】
【已觉醒技能：共情表演（中级）】
【当前状态：焦虑（因成长速度不及同伴而产生自我怀疑）】
【近期机遇：？？？】
又是三个问号。
这代表着机遇的级别，远超系统能直接评估的范畴，是一场风险与收益都极度夸张的豪赌。
梅梓关掉面板，看向眼眶发红的夏然。
“谁说你在斗心眼？你在一个烂泥坑里，守住了自己的底线，没被污染，还让苛刻的导演和老戏骨都认可你。夏然，这不是价值吗？”
“可是……”
“你不是跟不上，你只是缺一个真正属于你的，能让你一个人撑起来的舞台。”
就在这时，梅梓的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发信人署名：d.h。
段回舟。
【恭喜。】
梅梓挑了挑眉，正要回复，第二条短信紧跟着弹出。
【赵祥导演的新电影《风尘》，在选女二号。一个在泥潭里打滚的舞女，又狠又蠢。我觉得你的艺人可以试试。】
赵祥！
国内电影圈封神的人物，出了名的暴君，出了名的会调教演员。他的电影，别说女二，就算是个只有一句台词的角色，都有一线明星抢破头。
这种核心选角信息，居然被段回舟这么轻描淡写地发了过来。
一个又狠又蠢的舞女？
梅梓的目光落在夏然那张干净倔强的脸上。
这角色跟她本人简直是南辕北辙，是两个极端。
风险极大，一旦演砸了，清纯人设崩塌，路人缘败光，直接自毁前程。
可赢了呢？
一步登天！
那三个问号，原来应在这里！
“夏然。”梅梓放下手机，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你的机会，来了。”
她把手机推过去。
夏然凑过去，当看清“赵祥导演”那四个字时，她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落在桌上，水洒了一片。
“赵……赵祥？”她的声音发飘，“姐，你……你别开这种玩笑。”
“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
“可是……舞女？又狠又蠢？”夏然盯着那几个字，脸都白了，“我不行，我演不了的！导演看到我的脸，就会把简历扔进垃圾桶！”
她第一反应就是逃避，这太可怕了。
“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梅Z打断她那点退缩的念头，一字一句地问，“我只问你，你想不想抓住那辆快要消失的列车？”
想不想？
这几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夏然心上。
她想起了刚才在外面看到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在燃烧，在发光。而她，只有被抛下的焦虑。
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她就真的要被甩掉了，永远地。
夏然的手在桌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找回一丝清醒。
她抬起头，眼睛里烧着一团火，混合着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梅梓姐，”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我想试试！”
“好。”梅梓笑了。
她拿起手机，给那个号码回了两个字。
【谢谢。】
发完，她看也没看夏然，直接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
“喂，王佩老师吗？我是拾光者的梅梓。”
电话那头的人，是国内最顶级的表演指导，被称为“影帝影后收割机”的传奇人物，已经半退休，千金难请。
“对，我想请您出山，给我带一个演员，一对一。”
梅梓的语气不容拒绝。
“钱和资源，您随便开价。”
“对，我知道她是个新人，但我要让她去试赵祥的戏。”
梅梓最后扔出了一个炸弹，让夏然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时间很紧。”
“试镜就在三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