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盛情,倒是别出心裁。”赢臻朱唇轻启。
“不在太极殿威仪之地,反设于这幽深花园,是欲示好,还是…方便些别的?”
林长生自顾自的坐下,然后朝着欧阳浩挥了挥手。
对方早就想溜了。
两位大神交锋!
他一个小老弟,在这里杵着,那不是等着殃及池鱼吗?
躬身一拜,连忙跑路。
赢臻莲步轻移,脚下不染一丝尘土,无声无息地在林长生对面的石墩上落座。
“你觉得我是示好,还是什么?”
林长生没有直接,反而问道。
嬴政微微一笑,两人都知道对方葫芦里面在卖什么药,但是没有一个人挑明。
“示好也好,别有用心也罢。”赢臻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
“大乾既然愿以国礼欢迎我大嬴使团,更是亲设此私晤之地,这份‘诚意’,本宫收到了。”
随后,她话锋微转。
“只是,太子殿下既然开了这个场,想必不是真的为了与本宫赏花品茗吧?
赢城之事,大乾雷霆手段,杀我大嬴重臣,索要赔款土地,如今又陈兵边境与我军对峙。
这一桩桩一件件,太子殿下莫非以为,在这幽静花园里,便能一笔勾销?”
林长生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拿起了茶壶。
给双方各自倒了一杯茶。
“一笔勾销?”
“孤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赢城潜入我大乾三十二年,以丞相身份窃取机密,构陷忠良,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按律当诛九族!”
“孤没要整个大嬴以血偿罪,已是给了大嬴一个台阶下。
这台阶,接不接,怎么接,就看你长公主的‘诚意’,是否真如国书所言那般‘期盼和平’了。”
“至于赔偿的问题。”
“这本就是大嬴应该付出的。”
“赔偿也好,道歉也罢,一个都不能少。”
“不然,孤也不介意和大嬴争一争。”
他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动作闲适,仿佛说的不是关乎百万生灵的国战,而是闲话家常。
“太子倒是很有魄力。这么大的事情,太子一人就做主了?”
“看来,大乾皇帝,果然如传闻之中,很宠爱太子。”
赢臻美眸注视着林林长生,彷佛感叹一般的说道。
但其实,这就是诛心之言!
换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帝,都不可能听到这话,无动于衷!
这可是关乎到皇帝的尊严和皇位的安危!
就连她赢臻,在大嬴被人这么诽谤,都得小心的解释!
可是她没有想到,林长生压根不在乎。
林江也不在乎。
“做不做主不重要,”
林长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清晰地传入赢臻耳中,
“重要的是,说出来的话,孤没有开玩笑。”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他不在乎赢臻试图用“独断专行”来挑动他与父皇关系的暗示,更不屑于解释。
他林长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证明?
这份基于绝对实力和掌控力的自信,本身就是最强的回应。
赢臻美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她见过太多掌权者,或自负、或隐忍、或奸诈。
但像林长生这般,将睥睨天下的自信与漠视一切离间陷阱的淡然结合得如此浑然天成的,实属罕见。
他没有动怒,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他的话,就是大乾的意志,且不容更改。
赢臻端起茶杯,她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至极。
“太子殿下气魄惊人。”
“既然如此,本宫也想听听,殿下口中的‘赔款’与‘道歉’,具体如何落实?
三城之地,是否再无商榷余地?
赢城虽有过错,但他为我大嬴效力三十余载,劳苦功高。
太子殿下说杀便杀,连个转圜的机会都不给,是否……也太过霸道?”
她不再纠缠“谁做主”的问题,而是将话题拉回到实质性的谈判条件上。
林长生笑了。
“长公主好像忘了,他为大嬴效力,损害的是我大乾的利益,让大乾亿万百姓陷入水深火热。”
“你现在却要我给你一个转圜的机会!”
“你这话未免,太没道理。”
“三城之地,和大嬴皇帝的道歉,一个都不能少!”
“至于霸道?”
林长生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
“大嬴派遣细作潜伏我朝中枢三十年,窃取机密,搅动风云,戕害忠良,动摇国本!
这难道不是霸道?
此等行径,若非孤及时察觉拔除,假以时日,我大乾万里河山是否就要拱手相让于大嬴的‘谋略’之下?
长公主殿下,论霸道,贵国才是始作俑者,且手段更为卑劣阴险!”
“孤诛杀奸佞,勒令赔偿,索还失地,非是霸道。
而是天理昭昭,国法煌煌!是对被害的大乾子民和枉死的忠臣义士,一个迟来的交代!”
赢臻脸上的清冷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那并非愤怒。
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审视的凝重。
“天理?国法?”
赢臻的声音依旧清越,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太子殿下所言,不过是胜者书写的冠冕之词。
赢城所为,在其位,谋其政,成王败寇而已。
他败露身死,是他技不如人,本宫无话可说。
但殿下以此为由,索我三城,辱我君父,便是要将我大嬴的尊严踩在脚下么?”
她指尖轻点桌面。
话锋一转。
“赔偿,可以谈。
道歉的措辞,亦可斟酌。
但三城之地,绝无可能。
那是大嬴的疆土,是大嬴将士用血换来的屏障。
殿下此举,无异于逼我大嬴自断臂膀,与直接宣战何异?
若殿下执意如此,今日这场会晤,便失了意义。”
林长生看着她,眼神深邃如渊。
“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孤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
三城之地,是划给那些因赢城奸计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大乾百姓的安身立命之所!
是对大乾损失的基本补偿!此乃底线,不容置喙。”
“至于‘逼’大嬴自断臂膀?呵…”
林长生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是你们先把手伸得太长,伸进了不该进的地方,被人斩断,怨不得旁人。
孤今日见你,是给大嬴,也是给你这位长公主,一个体面的台阶下。”
“如果长公主没有诚意谈,那么就请长公主在我大乾游玩几日,回去后准备好。”
“大嬴和大乾必有一亡!”
林长生的话,直接堵死了赢臻想辩解的所有话!
她有些头疼。
眼前这人不像是谈判的,倒像是想直接打仗的。
每一句话,都在表露出,我的条件就这样,你爱接受不接受!
不接受,就打!
“太子殿下,好大的杀心。”
“张口闭口便是亡国灭种,看来殿下对自己的力量,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
“但,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赢臻现在离你这么近,你会不会感到有点危机。”
这是赤裸的威胁!
一个一品之上的绝世强者,在如此近的距离对一个国家的太子发出这样的暗示,足以令任何人胆寒。
然而,林长生的反应却让赢臻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错愕。
他没有丝毫惊慌,甚至连端茶杯的手指都未曾晃动一下。
他只是平静地抬眸,淡淡的注视着她。
“你敢吗?”
“莫说一是一品之上,就是你大嬴战神王奇在这,他也不敢动手!”
大嬴战神王奇,乃是天元榜排行第一的高手!
整个大陆的第一高手!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赢臻面露惊讶。
“太子就这么自信?”
林长生缓缓开口:“你不用继续试探了,你不敢动手,你也——动!不!了!手!”
赢臻的神情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她清冷的表情,越加冰冷!
身为一位,一品之上的存在,即使没有长公主这层身份,即使他没有那么多功绩!
在这天元大陆,依然是受到各方势力尊重的存在!
但是,今天却例外了!
在林长生这里,对方压根就不在意她的身份,也不在意她的实力!
她在怒意之下,一品之上的威压毫无保留的释放。
她要让这个狂妄的太子知道,一品之上绝非虚名!
“太子殿下,”
赢臻的声音不再清冷,而是透着一种能将灵魂冻结的寒意,
“你太自负了。一品之上,咫尺天涯,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
你真以为,靠你那些躲在暗处的护卫,就能保你此刻万全?”
赢臻没有打算真的动手,但是一品之上不可辱!
即使对方是大乾太子!
“我劝你,及时把你的威压收起来,孤的护卫脾气可不怎么好,到时候伤到你了,可就影响两国谈判了。”
林长生活动自如,神情如常。
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对方威压的影响!
赢臻此刻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传闻中,这位大乾太子,不是修炼废物吗?
一直在八品修为!
而且谍报信息,也证实了这一点!
但,对方竟然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这不对劲!
很不对劲!
就在赢臻思考的时候。
突然一股超越她数倍的威压,降临在她身上。
身子猛地一沉,脸色一变!
林长生轻笑着说道:“孤说过,孤的护卫脾气不太好。”
赢臻此时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复林长生的话。
降临在她身上的威严,牢牢的压制住了她!
这恐怖的气势绝不是寻常的一品之上!
那种压倒一切的感觉,充满着古老且霸道的意志!
其层次……绝对在她之上!跨过了人桥的霸主?甚至……更强?
是密报中的那几人吗?
她想到了此行的目的之一。
“好了,”林长生再次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长公主可是孤的客人。典韦,不得无礼。”
“喏!”
一声憨厚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
赢臻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
她身子一轻,差点没有稳住!
不过,现在的她可没有时间在意。
她刚刚听到的名字才是最重要的!
“典韦!”
“你的护卫为什么会叫典韦!”
“典韦……不该是此世之名。是你强赋的名号,还是他本就……””
赢臻脸上,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露出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有一丝惊喜,又有一丝戒备,还带着怀恋。
林长生却笑了。
“长公主既知‘典韦’之名不该存于此世,又何必明知故问?
名字不过是代号。重要的是,他此刻听命于孤,也……只听命于孤。”
他没有直接点破那个远在另一个时空的东汉乱世。
但这个“不该存于此世”的回答,无疑是一记惊雷在赢臻脑海中炸响!
这绝不是巧合!
林长生知道!
他不仅知道典韦这个名字的份量,更明白这个名字背后所承载的历史时空!
赢臻瞬间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疑。
“看来,太子的秘密的确很多。”
“长公主的也不少,不是吗?”
“毕竟,你顶着赢臻这么一个谐音的名字,还是自己改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赢臻缓缓抬眸,眼中燃起了一种名为探究的神情。
她红唇微启:“太子殿下,你究竟……是谁?”
“我?问我之前,不应该先介绍自己吗?义务教育不是教导过吗?”
“义务教育”!
这四个字,在赢臻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惊愕、难以置信。
以及……一种深埋心底、尘封已久的、名为“乡愁”的悸动。
她霍然抬头,眸子死死锁定林长生:
“好久……没有听到‘义务教育’这四个字了……”
话语中充满了无尽的怀念与确认。
这不是巧合!这绝不是此世该有的词汇!
“现在你就听到了。”林长生并没有因为对方情绪的改变,就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
尤其是现在两人还是不同阵营!
说一句生死仇敌也不为过!
两人能试探性的,说一些可以明确的话,就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老乡相认,抱头痛哭?
不可能的!
两人都是正规出生到长大!
他们就是天元大陆的人!
顶多算是孟婆汤没喝够,上辈子的事没有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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