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夜色,与苏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光景。霓虹璀璨,车流如织,喧嚣中带着一种疏离的繁华。梅知雪与凌昭下榻的酒店房间内,气氛却与外界的喧闹隔绝。
梅知雪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不夜城,眼眸中倒映着万家灯火,却依旧清冷如霜。她手中拿着加密平板,上面是周云弈同步过来的、关于海城大剧院及周边区域的能量流动实时监测图。
凌昭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依旧在闭目调息。纯阳池和龙虎金丹虽修复了他的根基,但右臂经脉的滞涩感仍未完全消除,需要他以内力时时温养疏通。他的气息比在苏州时更为沉凝,眉宇间那丝因伤带来的倦色也淡去了不少。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平板电脑偶尔发出的轻微提示音,以及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半晌,凌昭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梅知雪清冷的背影上。他沉默片刻,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梅小姐,海城之事,若有需要近身护卫或武力探查之处,请尽管吩咐。我右臂虽未痊愈,但影响不大,且左手功夫并未落下,足以应对寻常情况。”
梅知雪闻言,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晓。她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能量监测图上,那些异常波动的“情绪场”与陶夭夭的舞台位置高度重合,这绝非巧合。
凌昭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道:“另外……出来前,念卿曾叮嘱,让我务必保护好你。” 他说出苏念卿的名字时,语气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恭敬,而是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和与郑重。
这一次,梅知雪转过了身。她看着凌昭,那双能洞悉古物真伪、看透能量流转的眼眸,此刻也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那份深藏的、因提及某人而不自觉流露出的情感。那种情感,与他平日里的沉静冷毅截然不同。
“她自有她的考量。”梅知雪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并未对凌昭提及苏念卿流露出任何不悦,反而像是陈述一个事实,“你既已立誓守护她,便应知其中分量。专注于眼前任务,便是对她最好的回应。”
凌昭神色一凛,沉声道:“我明白。守护您,亦是守护盟约,间接便是守护她所在意的一切。” 他的逻辑清晰而直接,将个人情感与共同责任紧密联系在一起。
梅知雪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城市。她虽性情清冷,不擅也不喜纠缠于情感琐事,但并非毫无感知。凌昭对苏念卿的心意,在经历生死与苏州那段养伤时光后,已如出鞘之刃,难以遮掩。而苏念卿对凌昭,也绝非无意,否则不会在他重伤时那般忧心,更不会在他离开后,虽未明言,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牵挂。
这种情感的明确,对于即将可能面对的战斗而言,或许是弱点,但也可能成为更强的动力。只要不影响大局,她不会干涉。
“明日按计划接触陶夭夭。”梅知雪结束了关于情感的话题,回归正事,“你随我同去,注意观察她身边之人,尤其是……可能存在的,带有‘晦’之气息者。”
“是。”凌昭收敛心神,眼神恢复锐利,将所有纷杂的思绪压下。此刻,他首先是盟约的守护者,是梅知雪的护卫。至于那份已然明确的心意,他将其深深埋藏,化作更坚定的守护之力。
海城的夜,更深了。而隐藏在璀璨舞台之下的暗流,也即将因为他们的到来,而被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