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雪寒梅的神格已然归位,清冷而威严的气息在梅知雪周身流转,尚未完全内敛。她与陆寒州正准备商议前往苏州的具体事宜,房间门外传来了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既非酒店服务,也非他们安排的“守夜人”下属。陆寒州与梅知雪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陆寒州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去。门外站着的正是沈墨言。他独自一人,面色不似往常那般从容,眉宇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与凝重。
陆寒州打开了门,但没有让开通道,只是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冰蓝色的眼眸带着审视的寒意。“沈顾问。”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不请自来,有何指教?”
沈墨言的目光快速掠过陆寒州,落在房间内梅知雪的身上,一丝讶异在他眼中闪过,显然清晰地感知到了她已然完整的神格气息。
“事态紧急,冒昧打扰,还望见谅。”沈墨言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声音压低了少许,“事关苏念卿医生。”
苏念卿!这个名字让房间内的梅知雪心头一凛。他们刚刚因玉璧上的徽记决定前往苏州,沈墨言后脚就携此名而来,其意不言自明——NIAS的监控网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敏锐。
陆寒州侧身,让沈墨言进入房间,但门依旧敞开着,保持着一种无声的戒备。
“我们截获到可靠信息,‘晦’组织在苏州的活动近期异常活跃,目标直指苏氏医堂的传人,苏念卿医生。”沈墨言语速加快,取出一份薄薄的加密电子文件夹,投射出光幕,上面是几份情报摘要,“同时,我们监测到苏医生身边出现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疑似其传承力量正在苏醒,这使她成为了‘晦’眼中极具价值的目标。”
他的目光转向陆寒州,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按照NIAS的规程,对于此类已明确被超自然危险盯上、且自身拥有不稳定力量的个体,标准处理流程是:实施‘保护性隔离’,进行全面评估,并在必要时施加限制。”
梅知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保护性隔离”?这听起来更像是监管与囚禁!
陆寒州眼神冰寒,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峭:“所以,沈顾问是来执行公务,准备将一位未来的花神‘请’去你们的安全屋?”
沈墨言推了推眼镜,面对陆寒州的锋芒,并没有退缩,但语气明显缓和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这是规则,陆先生。NIAS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强硬派一直主张严格管控。此次关于苏医生的评估报告一旦正式提交,他们很可能会强行推动隔离程序。届时,即便是我,也无法阻止。”
他话锋一转,目光在陆寒州和梅知雪之间扫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违背原则的坦诚:“我现在,是在规则正式启动之前,以个人身份将这份情报带给你们。我所能争取到的时间……最多只有48小时。”
房间内一片寂静。
沈墨言此举,等同于在向他所效力的机构的规则发起挑战,是在他信奉的“秩序”与内心认定的“正义”之间,做出了一个危险的倾斜。他将选择权,交到了陆寒州和梅知雪手中。
是相信NIAS那套冰冷的规则,任由苏念卿可能被“保护”起来,甚至因此与官方产生难以弥补的裂痕?还是相信自己的力量与判断,抢在NIAS行动之前,找到苏念卿,并说服她接纳自己的使命,共同应对危机?
答案不言而喻。
陆寒州看向梅知雪,眼神交汇间,无需言语,已然达成共识。
“多谢。”陆寒州对沈墨言说道,这两个字分量极重。他不再多言,直接拿起手机接通专线,语气简洁地下令:
“‘听雪阁’杭州执事,备车,苏州。五分钟,酒店后门。”
对方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只传来一声清晰短促的回应:“是。”
沈墨言看着他们迅速决断并行动,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如释重负又带着担忧的神情。“我会尽力为你们拖延和斡旋,但时间有限。另外,”他补充道,“苏州情况未明,除了‘晦’,或许还有其他势力关注。一切小心。”
他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卸下了一层重担,又或许,是背负了新的。
梅知雪看着关上的房门,轻声道:“他……其实并不完全认同那些冰冷的规则,是吗?”
陆寒州整理着随身物品,语气平静:“身处规则之中,方能更知其弊。他的抉择,不易。” 他抬眸,看向窗外,“但我们没有时间感慨。必须在NIAS的强硬派动手之前,找到苏念卿。”
新的征程,在突如其来的压力下被迫提前。不仅要面对“晦”的威胁,还要与时间赛跑,规避来自官方内部的潜在干预。
朔雪寒梅已归位,下一站,江南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