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休息室的落地窗正对着医院的花园，春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大片温暖的光斑，连空气中都带着几分柔和的暖意
绘里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 那是她让人连夜整理的，关于雪奈和凛的过往，从两人被 “隐” 收养，到在纽约地下机房相依为命的日子
再到七年前凛独自回日本、雪奈误入 “影秘” 的所有经历，每一个细节都清晰记录在案，甚至包括雪奈在 “暗秘” 执行任务时的心理侧写
她看着站在对面、双手背在身后、像受训士兵一样全身紧绷的雪奈，轻声开口，语气平和得像在聊天气：“坐吧，不用这么紧张，我找你，不是要训你，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雪奈犹豫了一下，最终在沙发边缘坐下—— 在她的认知里，身居高位的人找自己谈话，要么是下达新的任务，要么是处置惹麻烦的人，从没有 “聊天” 这种无关任务的选项，这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绘里没有立刻进入正题，只是将文件轻轻推到雪奈面前，语气平静无波：“你的事，我都查清楚了，你和凛都是孤儿，被师父‘隐’收养，从小在地下世界长大，从没体会过普通人的生活，对吧？”
雪奈听到这话，只是轻轻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 她早已习惯了被调查，杀手的世界里，了解对手或盟友的过往是基本准则，所以绘里知道这些事，她并不意外，只是好奇对方的目的
“你从小生性凉薄，情感淡漠，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唯独把凛当成了依赖” 绘里的语气没有评判，只是客观陈述事实“你连穿衣风格、做事习惯都学着凛的样子，把她当成了生命里唯一的光”
雪奈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节泛白 —— 绘里的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打开了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七年前凛拒绝带她回日本时的决绝背影，独自在海外漂泊的迷茫无助，被 “影秘” 收留时的挣扎妥协，还有每次执行完暗杀任务后，看着满手鲜血时的空洞与麻木…… 这些她以为早已被黑暗吞噬的情绪，此刻全都翻涌上来，堵得她胸口发闷
“凛当年带你，其实也不容易” 绘里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理解“她那时才 19 岁，自己都还没在黑暗里站稳脚跟，却要记着师父‘不让你卷入更深黑暗’的叮嘱，她以为推开你是保护，却没给你任何指引，让你像只迷路的野兽，只能靠自己摸索，最后不小心走进了更黑的深渊”
雪奈抬起头，第一次主动看向绘里，眼神里充满了明显的困惑 —— 在她的认知里，世界只有两种状态：危险和安全，而处理危险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彻底清除，可绘里的话，却让她第一次怀疑，是不是还有其他活法
“你比星纱只大三岁” 绘里的声音软了些“星纱 17 岁的时候，还在画室跟着老师学画画，有家人和朋友陪伴，能去逛街买草莓大福，能感受生活里的烟火气和爱，可 17 岁的你，却在杀手训练营里，学着怎么用不同型号的枪，怎么精准击中目标要害，怎么用最快的速度清理杀人现场”
雪奈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知道星纱和自己不一样，却从未想过 “不一样” 具体在哪里，绘里的话像一把锤子，敲开了她认知里从未触碰过的角落，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 17 岁的人生，可以是另一种样子
“你觉得世界充满血腥和危机，不是你的错” 绘里的语气依旧温和“你从小看到的就是这些，学到的也是这些，就像星纱从小看到的是画笔和阳光，学到的是温柔和善良，你们只是被放在了不同的环境里，长出了不同的样子，没有谁对谁错”
绘里拿起桌上一个苹果，放在雪奈面前：“这个苹果，在你眼里，可能会第一时间想‘它能不能当武器’‘能不能用来下毒’，但在星纱眼里，会想‘它甜不甜’‘‘要不要分给朋友吃’，不是你想错了，只是你们看世界的角度不一样”
雪奈盯着那个苹果，沉默了很久，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第一反应确实是 “能不能当武器”，却从没想过 “甜不甜”“分享” 这些事
她没有朋友，也从没体会过 “分享” 的感觉，在杀手的世界里，所有东西要么是 “可用的工具”，要么是 “需要清除的障碍”，从没有 “分享” 这种无关生存的概念
“你有没有想过，星纱需要的保护，和你理解的保护，其实不一样？” 绘里看着雪奈“你习惯用消除所有威胁，来保护在意的人，可星纱她不需要你去杀谁，她只需要醒来的时候，能看到阳光，能继续画画，像普通女孩一样过安稳的生活”
雪奈皱起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语气带着几分固执：“可如果有威胁出现，不彻底消除，就会伤害到她” 这是她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法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保护方式
“我没说不消除威胁” 绘里轻轻摇头，耐心解释“但消除威胁，不一定非要用‘杀’的方式，你可以用你的代码技术，可以用你的观察力，让危险根本没机会靠近，这也是消除威胁”
她顿了顿，换了一种雪奈能理解的逻辑：“你把凛当成信仰，当成生命里的光，你做所有事，都是为了不让凛为难，不让凛失望，那你想想，凛希望看到你变成什么样？她希望你能偶尔笑一笑，感受生活里的甜，还是永远像一块没有温度的冰，只知道战斗？”
雪奈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除警惕、冷漠之外的情绪 —— 迷茫，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她只知道 “凛不让她杀人，她就不杀”，却从未深究 “凛真正希望她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像一道惊雷，炸乱了她一直以来坚定的认知
“你说你也喜欢星纱，对吗？” 绘里看着雪奈，眼神里满是包容“那你就用星纱能接受的方式保护她，等她醒了，你可以陪她去看樱花，陪她去画室，甚至可以陪她去吃她喜欢的草莓大福，这些事，比你去杀一个潜在的威胁，更能让她感受到被保护，也更能让凛开心”
雪奈沉默了很久，久到休息室里只剩下阳光落在地板上的轻响，才听到她用极低的声音开口，带着几分无措：“我…… 不会做这些事”
她只会杀人，只会追踪目标，只会破解加密代码，那些 “看樱花”“吃草莓大福” 的日常，对她来说，比破解最高级的军事密码还难
“没人天生就会做这些事” 绘里笑了笑，语气里带着鼓励“凛刚回日本的时候，也只会用狠辣的手段在地下世界站稳脚跟，可她现在，会为了星纱的病情焦虑得睡不着，会为了你的事左右为难，人都是会变的，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