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笔瘫坐在地上的画面,成为这场全球直播的最后一帧。
网络世界陷入奇异的静默,仿佛风暴来临前的死寂。几秒钟后,一场信息大爆炸席卷全球。各国新闻机构、社交媒体、军事论坛,都疯狂转载着那段直播片段,标题一个比一个悚人。
《东方神迹:华夏建筑公司一夜织就百米长城!》
《物理学已死?颠覆人类认知的空间编织技术!》
《“织女”降临,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丧钟还是号角?》
《五角大楼紧急会议:评估“天工基建”的战略威胁等级!》
天工基建,秦卫兵,这两个名字,在一夜之间,从华夏的网络热搜,跃升为全球互联网的顶级关键词。无数电话涌向江城市政府,从世界五百强企业的cEo,到各国使领馆的武官,都用最迫切、不容拒绝的语气,要求了解关于“织女机”的一切。
然而,此时的古河道施工现场,却平静得有些诡异。
秦卫兵下令暂停了施工,两台织女机如史前巨兽般蛰伏着,散发着无声的威压。他知道,表演已经结束,接下来,是等待验货的时刻。他要的不仅仅是民间的崇拜,更是来自最顶层、最权威的官方认证。
天刚蒙蒙亮,一列由军车开道、荷枪实弹的士兵护送的黑色车队,就撕裂晨雾,呼啸着抵达了现场。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群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的老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华夏某个科技领域的定海神针。为首的,正是华夏水利工程界的泰斗钱院士,以及之前在会议上对秦卫兵嗤之以鼻的华夏建工总工程师,王建国。
王建国一夜没睡,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段在晨光中泛着玉石般光泽的堤坝。他脸上交织着震惊、怀疑、恐惧与嫉妒。作为国内最顶尖的工程专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座一体成型的堤坝,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它的每一寸构造,都在嘲笑着他穷尽一生建立的知识体系。
“老钱,你说……这会不会是某种障眼法?”王建国到现在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声音干涩地对身旁的钱院士说,“比如……最高级的全息投影技术?或者是某种快速凝固的泡沫材料,只是看起来唬人?”
钱院士没有理他,只是带着近乎朝圣的凝重表情,快步走向堤坝。他身后,十几个年轻的工程师和技术员抬着各种贴着“军工级”、“最高精度”标签的精密仪器,快步跟上。这些设备,每一台都代表着华夏材料检测领域的最高水平。
“所有设备,立刻开机!”钱院士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挥了挥手,语气急促,“无损探伤仪、激光测厚仪……所有能用的,全都给我用上!我要最精确的数据!”
他的语气不像命令,更像在催促自己去揭开一个既渴望又恐惧的谜底。
一名年轻的技术员将一台手持式岩石钻机对准了堤坝表面,按下了启动按钮。这台钻机的钻头采用了最新的钨碳合金,号称能在一分钟内钻透一米厚的特种钢板。
“嗡——”
马达嘶吼声中,合金钻头高速旋转,与堤坝接触的瞬间溅起一长串火星,仿佛在切割超高硬度的金属。技术员死死地顶住钻机,手臂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那号称无坚不摧的钻头,仅在堤坝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白痕!
“咔嚓!”
突然,一声脆响,高速旋转的钻头前端,那最坚硬的合金部分,竟然像玻璃一样直接崩碎了!
“这……这不可能!”操作的技术员惊叫出声。
王建国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过钻机,换上备用钻头。他怒吼一声,将功率开到最大,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顶在堤坝上。摩擦声比之前尖利了数倍,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结果是第二个钻头同样崩碎。
王建国丢下滚烫的钻机,踉跄着后退几步,随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蹲在地上。他伸手去捡拾那些崩碎的钻头碎片,仿佛在捡拾自己支离破碎的骄傲,口中喃喃道:“我这一生……白活了。”
“换超声波!检测内部结构!”钱院士脸色愈发凝重,挥了挥手。
超声波探伤仪的探头贴在了堤坝上,屏幕上却出现了一片雪花。
“钱老……仪器显示……超声波无法穿透!”负责操作的年轻技术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不,不是无法穿透,是被……被完全吸收了!它就像一个声学黑洞!这……这不科学!”
接下来,激光测厚、洛氏硬度等一系列测试轮番上阵,结果却无一例外:所有仪器的读数,要么瞬间爆表,要么直接失灵。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在各自领域堪称泰山北斗的专家和工程师,此刻都像一群第一次见到火的原始人,围着那段光滑如玉的堤坝,眼神中充满了敬畏、茫然与自我怀疑。先前操作超声波仪的年轻技术员,趁着无人注意,悄悄用手机拍下了屏幕上那片诡异的雪花和一旁爆表的仪器读数,迅速发进了一个私密的学术群:“兄弟们,别睡了。见证历史,材料学,要重写了。”
王建国彻底失语了,他呆呆地蹲在那里,面如死灰。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在会议室里的那些引经据典的嘲讽,是何等的可笑与无知。
这不是工程学,这是神学。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从始至终沉默不语的钱院士身上。作为在场最高权威,他将如何定性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