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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苏醒的源心

【寂静的回响】

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如同浸泡在温暖羊水中的、充满生机的黑暗。意识如同深海中的水母,缓慢漂浮,感知着自身的存在,感知着周围流淌的、温和而庞大的能量脉络。没有系统的界面,没有任务的提示,没有积分的闪烁。只有一种回归本源般的宁静与充盈。

苏晓的意识在这片黑暗的海洋中徜徉了不知多久,仿佛一个纪元,又仿佛只是一瞬。她“看”到自己体内,那片曾被“源心焚尽”灼烧成的荒漠,此刻已被一种乳白色的、柔和却深邃的光晕所覆盖。光晕中心,一枚剔透的、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水晶核心静静悬浮,它与她的灵魂紧密相连,不分彼此。这就是她新的力量源泉,是系统燃烧殆尽后留下的唯一“灰烬”,亦是涅盘重生的种子。

不再是借来的力量,不再是签到的奖励。这是独属于她苏晓的,由生命本源与秩序烙印融合而成的——源心秩序。

一丝外界的扰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荡开了涟漪。

是……担忧……是……守护……是……熟悉的……冰冷与温暖交织的气息……

顾衍。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开启了回归现实的门扉。

【指尖的微光】

医疗舱内,消毒水的淡淡气味钻入鼻腔,取代了意识海中那纯粹的能量气息。耳边是生命维持系统规律而轻微的运行声。身体的知觉如同退潮后显露的沙滩,一点点恢复——身下柔软床垫的触感,空气中微微的凉意,以及……手背上传来的,坚定而温暖的包裹感。

苏晓的眼睫如同蝶翼般,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几乎未曾合眼的顾衍,身体猛地一震。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他清晰地看到,苏晓那原本苍白如纸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下,再次微弱地动弹了一下。

“晓晓?”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唤,苏晓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微微转动。然后,她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视线初时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柔和的顶灯光芒,以及一个逆光的、轮廓熟悉的黑影。她眨了眨眼,视野逐渐聚焦,终于看清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顾衍。他瘦了些,下颌线条更加锋利,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银发也有些凌乱。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紧紧地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剧烈的情感——失而复得的狂喜,深不见底的心疼,以及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

“顾……衍……”她开口,声音干涩微弱,如同砂纸摩擦。

只是叫出他的名字,就仿佛用尽了刚刚苏醒的力气。

顾衍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猛地收紧了手掌,将她的手更用力地包裹住,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真实存在。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她的手背上,肩膀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良久,他才抬起头,眼底的血丝似乎更重了,但那份沉重如山的忧虑,终于消散了大半。他拿起旁边备着的温水,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湿润她干裂的嘴唇。

“别急着说话,”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你睡了很久。”

苏晓顺从地让他照顾着,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熟悉的“深渊鲸”号医疗舱,各种监测仪器发出平稳的滴答声。她尝试感知自己的身体,那股深入骨髓的空虚和疲惫感依然存在,但不再是令人绝望的荒漠,而像是一片被春雨滋润过、亟待复苏的土地。她能感觉到,那枚灵魂深处的“水晶核心”正在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节奏,将一种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力量,输送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地,想象着以前调动系统能量那样,去引导这股新生的力量。

没有任何界面,没有技能名称。她只是凭着一种本能,一个意念。

奇迹般地,她放在身侧的左手食指指尖,一点微弱的、纯净的乳白色光芒,如同夜明珠般,悄然亮起。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温度,驱散了医疗舱内的一部分冰冷感。

这光芒出现的瞬间,顾衍和刚刚闻讯赶来的J先生(通过水晶投影)都愣住了。

这不再是之前那种霸道炽烈、仿佛要焚尽一切的炽白,也不是系统时期各种功能各异的光效。这是一种……充满了生命抚慰与秩序安宁的光芒。

“这是……”顾衍看向那点微光,眼中充满了探究。

苏晓自己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指尖。她能感觉到,这微光蕴含着一种奇特的力量,它似乎能抚平创伤,安抚精神,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梳理周围紊乱的能量场。这是一种偏向“守护”与“治愈”的力量,与她之前任何已知的能力都不同。

“源心……秩序……”她轻声说出自己为这力量取的名字,虽然微弱,却带着一丝明悟。

J先生的菱形水晶悬浮靠近,蓝光流转,似乎在快速扫描分析。“能量性质稳定,层级极高,与已知任何能量谱系均不匹配。偏向生命创造与规则稳定侧……不可思议。苏小姐,你感觉如何?”

“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累的梦。”苏晓尝试组织语言,声音依旧虚弱,但比刚才清晰了一些,“身体很空,但……里面好像有了新的东西。”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你燃烧了旧有的一切,换来了新生。”顾衍替她掖了掖被角,语气沉重而复杂,“值得吗?”

苏晓转过头,看向他,苍白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轻微、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反问:“你呢?为了拖延时间,几乎耗尽了秩序本源,值得吗?”

她的目光清澈,仿佛能直抵人心。顾衍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劫后余生的平静与坚韧,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仿佛被那指尖的微光照亮。他无需再回答,答案早已在彼此凝望的眼神中交汇。

【未愈的伤痕与星图的重量】

短暂的温情被现实的紧迫感打破。

在确认苏晓意识清醒、状态稳定后,J先生将目前面临的严峻局势,简洁明了地告知了她。包括那份残缺的星图,三个“摇篮”坐标,“奥德赛”号的幽灵信号,以及关于“监视者”的古老预警。

听着J先生的叙述,苏晓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沉重。南极的惨烈胜利,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宇宙的尺度下,隐藏着更多、更可怕的威胁。

“所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苏晓轻声总结,她的目光落在主屏幕投射的星图上,那三个如同毒瘤般的光点,“不能等它们成熟。”

“但我们的力量有限。”顾衍接口,将目前的分兵困境摆在她面前,“S-17的求救信号很可能是个陷阱,但我们必须有人去确认并尝试摧毁。而木卫二……J先生认为那里可能存在古老的‘守护者’遗迹,或许能找到帮助你掌控力量、以及应对‘监视者’的线索。”

苏晓沉默着,目光在星图上的两个坐标间游移。她能感觉到,当目光落在代表木卫二的那个光点时,灵魂深处的“水晶核心”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渴望的共鸣。一种冥冥中的牵引感,比顾衍胸针曾经的指引更加模糊,却更加本质。

“……木卫二。”她最终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那里……有东西在呼唤我。”她抬起依旧缠绕着些许乳白光晕的手指,轻轻点向木卫二的坐标,“我的力量……需要去那里。”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源于新生本源的感应。

顾衍和J先生对视一眼。苏晓的苏醒和她展现出的新力量特性,以及她此刻明确的感应,无疑让天平产生了倾斜。

“那么,计划不变。” J先生的水晶光芒稳定下来,“雷刃率领‘深渊鲸’号主力前往S-17区域,处理‘低语者’和可能的陷阱。我们,乘坐‘逐星者’号,前往木卫二。”

“我们?”苏晓看向顾衍。

“我跟你一起去。”顾衍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你的力量尚未恢复,木卫二深海环境复杂未知,我不能让你独自冒险。”他的秩序之力虽然也未完全恢复,但保护她,是他此刻唯一的信念。

苏晓没有反对。经历过生死与共,他们之间早已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就在这时,医疗舱的门滑开,雷刃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已经接到了苏晓苏醒的消息,刚毅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但更多的依旧是身为指挥官的凝重。

“苏小姐,很高兴看到你醒来。”雷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他看向顾衍和J先生,“既然苏小姐已经苏醒,并且做出了选择,我请求即刻开始进行S-17任务的最终准备。‘深渊鲸’号的紧急维修已基本完成,可以支撑一次短程跃迁。”

他的目光锐利,充满了决绝的意志。所有人都知道,S-17之旅,九死一生。

【深海的呼唤与启程的阴影】

计划就此定下。

“深渊鲸”号将载着雷刃及其麾下大部分精锐战力,携带重型装备,前往危机四伏的小行星带“寂静谷”。

而顾衍、苏晓、J先生的核心意识载体,以及一支由技术专家和少量护卫组成的精干小组,将搭乘速度更快、隐蔽性更强的特种侦查舰“逐星者”号,秘密前往木卫二。

就在任务分配确认,众人准备各自离去进行最后准备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深邃古老的精神波动,如同跨越了亿万公里冰封的海洋,精准地拂过苏晓刚刚苏醒、尚且敏感的灵魂。

这波动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沉睡已久的存在,被同源的气息 gently 触动后,发出的一声无意识的呓语。这呓语直接与苏晓灵魂深处的“水晶核心”产生了共振,让她眼前瞬间闪过一幅极其短暂的画面:

无尽的黑暗深海中,一点微弱的、恒久的蓝白色光芒,如同灯塔般,在绝对的冰冷与寂静中,执着地亮着。

画面一闪而逝,但那蓝白色光芒带来的温暖与守护之意,却深深烙印在苏晓心中。

是木卫二!是那个“守护者”遗迹!

这突如其来的感应,让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选择。

然而,几乎就在这深海呼唤感应的同时,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漠然、带着无机质扫描感的注视,如同阴云般,再次极其短暂地掠过她的感知边缘,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了一丝!

这感觉并非来自木卫二,也并非来自S-17,而是来自……更加遥远的、星辰之外的黑暗深空!

是那个……“监视者”!

它似乎……更近了?

苏晓的脸色微微一白,下意识地抓住了顾衍的手。

“怎么了?”顾衍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

苏晓摇了摇头,没有立刻说出那令人不安的预感。她只是看着舷窗外无尽的星空,轻声道:

“我们……必须尽快。”

星穹归途,已然开启。而阴影,从未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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