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攥着帕子站在产房外,指尖冰凉。方才从坤宁宫一路奔来,裙裾上还沾着草屑,可你顾不上这些,耳朵死死贴着门板,生怕错过里面任何一点声响。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猛地刺破寂静,你浑身一震,几乎要瘫软在地。身旁的赵珩连忙扶住你,他的手也在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生了……我们有孩子了……”
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稳婆抱着襁褓出来,满脸堆笑:“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皇子,母子平安!”
你望着那团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孩,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这一路的惊惧、担忧,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全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让我看看……”你伸出手,却又不敢碰,生怕自己粗粝的指尖弄疼了他。
赵珩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动作生涩又小心翼翼,他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小家伙,平日里凌厉的眉眼此刻柔得能滴出水来:“像你,眼睛很亮。”
你捶了他一下,带着哭腔笑:“明明像你,看这倔脾气,刚出生就哭得这么大声。”
正说着,里面又传来一阵动静,稳婆脸色微变,匆匆又进去了。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抓住赵珩的衣袖:“怎么回事?”
赵珩也皱起眉,将孩子递给奶妈,沉声道:“别怕,有朕在。”
可他的手,却在你看不见的角度,紧紧攥成了拳。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里再次传来一声啼哭,这次的哭声要细弱些,却同样清晰。稳婆再次出来时,额上全是汗:“娘娘……娘娘又生了一位公主!龙凤胎!只是娘娘她……有些虚弱。”
你的腿一软,彻底站不住了。赵珩将你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着你的发顶:“没事了,都没事了……”
你在他怀里哭出了声,不是难过,是后怕,是庆幸。刚才稳婆那句“虚弱”,像一把刀悬在你心上,直到亲眼看到被抬出来的苏璃,脸色苍白却带着笑,你才真正松了口气。
“姐姐……”你扑到床边,握住苏璃的手,她的手凉得像冰。
苏璃虚弱地笑了笑:“傻丫头,哭什么……你看,他们多可爱。”
赵珩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妻儿,这个在朝堂上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眼眶泛红,声音哽咽:“辛苦你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两个小小的襁褓上,也照在你们紧握的手上。你忽然明白,所有的焦灼和等待,在这一刻都有了最好的归宿。
而此刻,宫门外的角落里,一个身影默默转身离去。他手里攥着一支早已枯萎的桃花,那是你去年生辰时,他偷偷摘来想送给你的。如今,桃花谢了,他的心意,终究没能说出口。
深宫似海,有些人,有些事,注定只能埋在心底,成为永远的秘密。
你顺着苏璃的话看向襁褓里的两个小家伙,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刚生产完的苏璃脸色还有些苍白,却撑着坐起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婴儿细嫩的脸颊:“你看这小鼻子,多像你。”
赵珩顺势坐在床边,手臂环住她的肩,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像你才好,眼睛亮,性子也柔。”
“才不柔呢,”苏璃嗔怪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刚才在产房里,你没听见我喊得多大声。”
“听见了,”赵听见我喊得多大声。”
“听见了,”赵珩低笑,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温柔,“不过在我听来,比任何曲子都好听。”
你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眼眶发热,悄悄退了出去。刚转身,就撞见捧着药碗过来的秦风,他手里还拎着个食盒,见了你忙侧身让开:“嫂子让我把这碗补血汤给苏璃送去,你要不要先进来坐?”
“不了,”你摆摆手,指了指远处的回廊,“我去那边等,免得打扰他们一家三口。”
秦风笑了笑,推门进去时特意放轻了动作。你沿着回廊慢慢走,晚风吹起衣袍下摆,带着庭院里栀子花的香。刚走到拐角,就见林砚之蹲在石阶上,手里捏着片柳叶,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地面。
“怎么在这儿蹲着?”你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抬头看你,眼里还带着点少年人的倔强:“刚想进去看看小殿下,被秦风拦了,说陛下正陪着娘娘,不让人进。”
“急什么,”你从怀里摸出颗糖递给他,“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再说了,你一个武将,总往后宫跑,小心别人说闲话。”
林砚之剥开糖纸,含进嘴里,含糊道:“我才不怕闲话。再说……苏璃姐姐以前总教我剑法,现在她生了孩子,我得给小殿下当护卫,总得先混个脸熟。”
你被他逗笑,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产房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响亮得很。林砚之“腾”地站起来,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听见没?哭得多有劲!将来肯定跟我一样能打!”
“就你能耐,”你也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走吧,陛下估计快出来了,咱们去前殿等着。”
林砚之用力点头,却又回头望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脚步挪得慢吞吞的。你拽着他往前走,心里却想着,这宫墙里的日子,虽有规矩束缚,倒也藏着这么多温热的盼头。
【回廊的灯笼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风卷着花香漫过石阶,远处的蝉鸣不知何时低了下去,只剩下产房方向偶尔传来的、被刻意放轻的哄逗声,温柔得像一层薄薄的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