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宗迎客峰广场上,各派弟子往来不绝。
云灵儿好奇地东张西望,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争执声。
几名身着金纹白袍的弟子正围着个青衫少年。
为首的方脸弟子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玉瓶:
“小小青木宗也来参加百宗大会?
这三转凝露是从哪窃来的?”
“还给我!”,青衫少年急得眼眶发红,“那是给我师尊疗伤的!”
云灵儿虽不认得对方服饰,可见此情景,立刻提着裙摆冲过去拦在中间:
“你们怎么能抢人东西?快还给他!”
方脸弟子先是一愣,待看清云灵儿修为浅薄,轻蔑打量着她:
“哪来的野丫头?我金霞宗行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说着便伸手推来。
然而,他的手还未触及云灵儿的衣角。
突然他手腕诡异一折,手里的玉瓶脱手飞出,正好被云灵儿接住。
她愣了下,随即明白什么,得意地扬起下巴:
“现在是谁在指手画脚呀?”
另外几名弟子正要上前,却齐齐膝盖发软跪倒在地,满脸惊骇。
叶之沐从后方缓步走来。
他目光扫过几人衣襟上的金霞纹样。
此番运气不错,金霞宗也在。
“金霞宗的教养,令人失望。”
声音不大,却让那几个弟子如坠冰窟,浑身一颤,
竟不敢与之对视。
只觉眼前之人修为高深莫测。
立即连滚带爬地搀扶着逃开了。
惊魂未定的青衫少年连忙上前,对着云灵儿和叶之沐深深一揖,声音还有些发颤:
“在……在下青木宗林风,
多谢道友仗义执言,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这瓶三转凝露,是救命的丹药……”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云灵儿把玉瓶塞回他手里,爽朗地摆摆手:
“没事没事,路见不平嘛!”
林风再次躬身,
这才小心翼翼地捧着玉瓶快步离去。
云灵儿转身朝叶之沐扬起灿烂笑容:
“大叔你看,我厉害吧?”
她鼻尖微皱的模样,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叶之沐微微颔首,旋即冷清道:
“神剑宗已到,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他看得出,这丫头来神剑宗,有她的小心思。
云灵儿点了点头,“嗯!大叔,谢谢你!”
待云灵儿蹦蹦跳跳着离开后,
叶之沐转身飞向神剑宗主峰。
守山弟子欲要阻拦,却在触及他目光时不由自主让开道路。
天剑峰顶,宗主剑无涯正在庭院中缓缓擦拭着一柄古朴长剑。
当他感受到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靠近,猛地抬起头。
看到那道玄色身影时,持剑的手微微一颤。
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巨大的惊喜。
“之沐……是你?真的是你?!”
剑无涯快步上前,这位平日里威严持重的宗主,此刻声音竟有些哽咽。
他上下打量着叶之沐,目光关切而痛惜。
“十年了……孩子,你这十年,过得可好?”
叶之沐看着眼前这位曾对自己多有关怀的长辈,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
他微微躬身行礼:“剑伯伯,久违了。”
剑无涯看着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冷寂与风霜,心中已然明了,叹息道:
“你回来……是为了当年的事?”
“是。”
叶之沐抬眸,眼中是十年未曾融化的冰雪与刻骨的恨意。
“弑师之仇,不共戴天。
当年参与围剿我,杀害师尊的人,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剑无涯闻言,脸上并无意外,只有深深的忧虑。
随后重重叹了口气。
他怎会不知阮师妹对这孩子来说胜似亲母。
至亲血仇,如何释怀?
他抬手按在叶之沐的肩上,力道沉重:
“孩子,我知你心中恨意难平,
师妹之仇,我亦时刻铭记,
但当年那些宗门里,很多势力盘根错节,底蕴深厚,
更有隐世老怪,
你孤身一人,如何与他们抗衡?
听伯伯一句劝,暂且隐忍,
留在神剑宗,有伯伯在,定能护你周全……”
叶之沐静静地听着,神色未有丝毫动摇。
待剑无涯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剑伯伯的好意,之沐心领,
但师尊之血,不可白流,
前路纵然是刀山火海,我亦往矣。”
他看着剑无涯担忧的面容,再次躬身一礼:
“今日前来,只为拜见伯伯,之沐告退。”
说完,他毅然转身。
玄衣身影决绝地融入殿外的天光之中,没有丝毫留恋。
剑无涯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最终化作一声充满无力的叹息。
他知道,这孩子的心,早已被仇恨铸成了最锋利的剑。
无人能折,也无人能挡。
只是那前路,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此次百宗大会,恐怕难以善了。
剑无涯伫立良久。
当年七大宗门围袭他神剑宗绝世天骄。
神剑宗虽为南洲之首,实力强大,
但一直被南洲众多宗门孤立,势力单薄,
根本无法同时与七宗为敌。
不报复,白白损失一代天骄,报复则可能全宗覆灭。
他心中又何尝不恨。
殿内古剑的低鸣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剑无涯眼中渐凝的锐光。
他缓步走回案前,指节轻叩檀木桌面。
一道黑影如烟般自梁柱间落下,无声跪伏。
“传令下去,”
剑无涯的声音沉静如深潭,“百宗大会期间,巡山弟子避开流云、金霞两宗驻地。”
黑影微微抬头,露出些许迟疑。
剑无涯指尖凝出一缕剑气,在虚空勾勒出两道玄奥符文:
“将此阵布于两宗驻地外围十里,本座要所有窥天镜失效十二时辰。”
“宗主,这……”,黑影终于出声,“若被察觉……”
“那就让他们察觉不了。”
剑无涯拂袖转身,望向殿外翻涌的云海,“告诉阵阁长老,用‘浮云遮月’。”
黑影领命欲退,又被叫住。
“金元田的‘金霞护体’虽强,但左肋三寸处的旧伤……”
话语戛然而止,他凝视着黑影:“这消息,该让需要的人知道。”
黑影深深叩首:“属下明白。”
当殿内重归寂静,剑无涯抚过案上师妹生前赠他的剑谱,轻声低语:
“师妹,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之沐如今剑道境界更胜当年,应是已合道成功,
但毕竟孤身一人......
不过你放心,此次神剑宗举全宗之力也会护他周全”
云海翻涌,吞没了殿内最后一丝余音。
天剑阁重归寂静,唯有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在无声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