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姥姥把人叫进堂屋,屋里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见李家人脸色都十分的难看。
李满仓更是阴沉。
周兰和李小满已经吓破了胆,跪在冰凉的地上,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只能小声地抽噎,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李满仓低着头,站在一旁,一张脸憋得通红,又青又白。
李姥姥在主位上坐下,没看那对母女,而是把视线落在了自己大儿子身上。
她就那么看着,一言不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里静得能听见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终于,老太太开口了,声音平平的,听不出喜怒。
“老大,这是你媳妇,是你女儿。”
李满仓的身子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
李姥姥的声音依旧平静,“搁在以前,手脚不干净,偷到亲戚家里的,是要被沉塘的,就算不沉塘,也要被打个半死。”
“打死了,都没人敢说什么。”
周兰和李小满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都在打颤。
“心眼子多的跟筛子似的,什么都算计得好好的,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就你们娘俩聪明。”
老太太说到这,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是那种极致的嘲讽。
“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自家亲戚头上,把一门好好的亲给得罪死了,你们可真是能耐!”
她顿了顿,视线像刀子一样刮在李满仓的脸上。
“今天,这事儿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你要是还能拎得清,知道谁是亲谁是仇,这个家,就还是一家人。”
“你要是拎不清,觉得你媳妇闺女没错,护着她们……”
老太太的声音冷了下去,“那也行,咱们明天就分家。”
分家?!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炸雷,在李满仓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以后,你们大房是好是坏,是穷是富,都跟我老婆子没关系,你们要是倒了霉,吃了大亏,也别来找我,自己受着!”
话说完,老太太就闭上了嘴,坐在椅子上,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李满仓一个人身上。
二弟三弟两家人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心里清楚,今天这事,是老大一家自己作的,但妈要是真发了狠分家,他们是没有意见的。
周兰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连滚带爬地挪到李满仓脚边,抱着他的腿就开始嚎。
“当家的,当家的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再也不敢了!”
李小满也哭着喊:“爹,爹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我们以后一定会听话的。”
李满仓看着脚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媳-妇,又看看旁边抖得不成样子的女儿。
他什么话都没说。
那张憋得通红的脸,此刻已经没了半点血色,只剩下一片铁青。
他猛地一脚踹开周兰,转身就走出了堂屋。
周兰被他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还以为他要去找老太太求情,心里刚升起一丝希望。
下一秒,她就看见李满仓拿着院子里那把大扫把,又走了回来。
那扫把又粗又重,上面还沾着干结的泥和鸡粪。
“当家的,你……”
周兰的话还没说完,李满仓已经抡起了扫把,对着她的后背就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伴随着周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李满仓,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周兰还想撒泼打滚,可李满仓的第二下、第三下已经雨点般地落了下来。
“啪!啪!啪!”
他一句话不说,就是抡圆了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一下地往周兰和李小满身上招呼。
那扫把抽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爹!别打了!爹!我错了!啊——!”
“救命啊!杀人啦!”
母女俩的哭喊、求饶、咒骂,响彻了整个院子。
可李满仓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今天要是再拎不清,他这个家就没了!他娘就不会再认他这个儿子了,他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这一切,都是这两个蠢货害的!
扫把一下下落下,直到把那对母女抽得奄奄一息,浑身皮开肉绽,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微弱的呻吟,他这才停了手。
“咣当”一声,他把已经散了架的扫把扔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从今天起,你们两个,给我关在屋里,不准出门!”
“三天!三天不准吃饭!”
说完,他看都没再看地上的两人一眼,转身对着李姥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儿子错了。”
……
顾柔她们回到家里,李秀芳的眼圈还是红的。
顾柔和顾川一左一右地陪着她,轻声安慰着。
“娘,都过去了,别想了。”
“就是,为了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李秀芳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女的头,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
家里的日子,并没有因为这点糟心事就停下来。
过了半天,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顾柔也没闲着。
她背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每天都在村子附近的山上转悠。
村里人都好奇,不知道这顾家丫头又在鼓捣什么。
只有顾柔自己心里清楚,她在勘测地形,查看土地的情况。
她说好了要带领大家伙儿干事业,那可不是说白话。
等上面的政策一出来,她就要立刻开干。
地选在哪里,土质合不合适,水源方不方便,这些都得提前摸清楚。
这可是她事业的第一步,马虎不得。
除了看地,她也在看人。
村里哪家的人勤快老实,哪家的人喜欢偷奸耍滑,她心里都默默记下了一本账。
她未来的生意,可容不得那些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的懒汉。
在家里待了一天,仔细规划了一番后,顾柔又背着包去了县城。
她得去赵家和李家复查,治疗。
等她从县城回来,刚走到村口,就听见几个聚在一起纳鞋底的婶子在叽叽喳喳地聊天。
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飘进她的耳朵里。
“顾建党一家回来了,你们是没看见他们一家的样子,那脸色衰的很。”
“顾丽那样子更是不能看,原来还是挺清楚的,现在那样子,足足老了好几岁。”
“听说确定顾丽不能生孩子了。”
“啥?不能生?”
“那城里的那谁.......”
“所以啊,顾丽跟着回来了,说是婆家不让进门了。”
“那可是城里的人,本来娶一个乡下的,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娶进门是个不能生的,这跟刨人家祖坟有什么区别?”
“是啊,听说顾丽这病还要花钱养呢。”
“顾建党家里现在哪里还有钱养费钱的闺女?”
“啧,这顾建党以后....我看是翻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