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峡深处,一片相对稳定、由几块巨大星辰碎片交错形成的狭小空间内,气氛凝重。
王天凡平躺在地,面色青紫,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混沌星爆的反噬远超想象,不仅榨干了他的灵力和神念,更严重动摇了他新近稳固的混沌道基,经脉中混沌星辰灵力紊乱冲突,稍有不慎,便是道基崩毁,修为尽废的下场。
林婉儿跪坐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将自身精纯的水系灵力,化作最温和的涓流,一遍遍梳理着他体内狂暴的能量。她的脸色同样苍白,方才硬抗魔念冲击的伤势未愈,此刻又不计消耗地为王天凡疗伤,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但她眼神专注,动作轻柔,仿佛在呵护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苏茹在一旁布下简易的隐匿和防护阵法,警惕地关注着外界动静,同时不断将恢复灵力的丹药递给林婉儿。看着林婉儿那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倾尽全力的模样,苏茹心中暗叹。她如何看不出,林婉儿对王天凡的情意,早已深入骨髓。
“婉儿,你先休息片刻,换我来。”苏茹轻声道。
“不,苏师姐,我可以。”林婉儿摇头,声音虽轻却坚定,“我的灵力属性温和,更适合此刻梳理他紊乱的经脉。你伤势也未痊愈,需保存实力应对意外。”
她低头看着王天凡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仿佛能感受到他承受的巨大痛苦,心中一痛,柔声道:“天凡师兄,你一定要撑过去……方师姐还在等着我们,你的道途,不该止步于此……”
她的话语,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缠绕着王天凡濒临沉寂的意识,带来一丝微弱的牵引。
而在王天凡的识海深处,情况同样凶险。
原本因星辉灌顶而变得璀璨浩瀚的识海,此刻被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笼罩。混沌星爆的毁灭意韵反噬神魂,化作无数狰狞的心魔幻影,不断冲击着他的道心。
他看到云澜大陆宗门被灭,师友惨死,皆因他无能;他看到方清雪在魔气中化作枯骨,向他伸出求救的手,他却动弹不得;他看到林婉儿为他挡下致命一击,香消玉殒,眼中带着无尽的眷恋与遗憾……
愧疚、无力、恐惧、愤怒……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要将他彻底吞噬。
“不……这不是真的……”残存的意识在呐喊,混沌道基的本源散发出微光,艰难地抵御着侵蚀。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淹没的刹那,一股清凉柔和、带着无尽生机与坚定守候意味的力量,如同甘泉般注入他干涸的识海。是林婉儿的灵力,以及她那不离不弃的意念!
同时,另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带着冰寒与决绝的感应,也从遗迹深处传来,如同最后的星火,在他黑暗的识海中顽强闪烁——是方清雪!她还活着,她在抗争!
“清雪……婉儿……”濒临破碎的意识重新凝聚起一丝力量,“我不能倒下……绝不!”
外界,林婉儿忽然感觉到王天凡体内那狂暴冲突的能量,似乎微弱地滞涩了一瞬,虽然依旧混乱,却少了几分毁灭性的躁动。他紧蹙的眉头,也似乎舒展了一丝。
“有效果!”林婉儿心中一喜,更加不敢松懈,全力维持着灵力的输送。
与此同时,被魔气侵蚀的遗迹深处。
方清雪的状况已糟糕到极点。周身冰魄神光黯淡得只剩薄薄一层,肌肤上开始浮现诡异的黑色魔纹,冰冷的眼眸中时而清明,时而闪过暴戾的赤红。那堕落星辉的侵蚀之力,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污染她的神魂,占据她的道躯。
她盘坐于祭坛中央,身下是冰冷的星辰锁链。原本清冷绝艳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唯有嘴角那一缕未干的血迹,红得刺目。
“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防线正在逐步瓦解。一旦彻底被魔念控制,她将变成只知杀戮的魔物,甚至可能成为堕落者对付王天凡的武器。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双手艰难地抬起,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却带着浓浓悲凉与毁灭气息的法印——太乙门禁术,冰魄燃魂诀!
以此术燃烧神魂本源,可爆发出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量,但代价,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师尊……恕弟子不孝……天凡……保重……”
她心中默念,眼神彻底化为一片冰寒与决然,便要引动法诀,点燃神魂,就算不能清除魔气,也要将这处祭坛连同自己一起,彻底冰封毁灭,绝不沦为魔物!
然而,就在她神魂之火即将被点燃的前一刹那——
嗡!
她体内那缕得自太乙门遗迹的、与星辰相关的传承之力,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竟自主地、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与遗迹深处某个被魔气掩盖的角落,产生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共鸣!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同源的力量?
方清雪动作猛地一滞,即将燃起的魂火骤然停顿。
她抬起染血的眼眸,望向那共鸣传来的方向,一丝微弱的、不同于绝望的光芒,在她冰封般的眼底深处,悄然亮起。
或许……还有转机?
碎星峡内,一方倾力守护,于绝望中寻觅生机;一方身陷绝境,于毁灭边缘窥得一线光明。命运的轨迹,在此刻显得愈发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