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惊愕道:“陛下怎会有事?”
李谟将自己谏李世民的话,还有李世民决定少吃一顿午膳自省的事告诉给了他。
魏征倒吸了口凉气,“你竟然敢谏陛下教女无方,这跟死谏有什么区别?”
李谟肃然道:“区别就是我谏了没死。”
“所以不叫死谏,叫直谏。”
魏征从震撼中回过神,打量着他,目放异色道:
“你的胆子,比老夫还大。”
说完,他庆幸道:“幸好是陛下,莫要说换做其他朝代的皇帝,就是换做太上皇,敢这么谏言,你已经死了千八百回了。”
“自陛下即位之后,陛下心里憋着一股气,要向太上皇证明,他不仅适合当皇帝,还会当成千古名君,你也是遇上好时候了。”
李谟闻言深以为然点头,“魏公说的极是。”
魏征扶着胡须道:“看你没事,老夫就放心了,刚得到一个僚友,要是这么快死了,老夫估计得伤心一阵子。”
“让你看的公文,你都看得如何了?”
李谟额了一声,“才看了一半。”
魏征知道其中情由,没有怪他,声音温和叮嘱道:“回头你再继续看。”
“你休息一下,等吃了午饭,咱们就去两仪殿。”
李谟点头道:“好的魏公。”
中午时分,门下省小吏送来饭菜。
皇城之中,每个府衙里,都有官厨。
但并非所有官吏都能吃上官厨饭食,在朝堂上,只有五品及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享用官厨饭食。
五品以下官员,吃的午饭,都是来时带的饭菜。
二人在谏院厅内,吃完了午饭,坐着又休息了一阵,等到下午时分,魏征起身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走吧,咱们去两仪殿。”
“好的魏公!”李谟放下手中公文,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头顶的獬豸冠和身上的绯红官袍,跟在魏征身后,前往两仪殿。
而此时,吏部之中。
长孙无忌脸色阴沉看着满脸怒意的李泰,“也就是说,高阳公主不仅没打的了李谟,还因为李谟,吃不成午饭?还连累陛下也吃不成午饭?”
看到李泰默声点头,长孙无忌骂道:“李谟这个竖子,命真大,换做是我,敢说我教女无方,我高低给他把头拧下来!”
李泰深吸了口气,“我现在就担心,太子或是李谟,会去我父皇那里,说我的不是。”
长孙无忌闻言摆手道:“放心,有舅舅帮你,若是他们二人,敢去陛下那里,说你的不是,我一定帮你圆回来!”
李泰这才放心,感激道:“有舅舅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长孙无忌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天色,站起身道:“御前会议快开始了,我先过去。”
说完,他走到大堂外,大喝道:
“高季辅,死哪去了!”
高季辅连忙跑了过来,“这呢这呢。”
长孙无忌看着他,“准备好了吗?”
高季辅点头道:“好了!”
“走,去两仪殿!”
长孙无忌板着脸庞,带着他,朝两仪殿方向而去。
而此时,李谟跟在魏征身后,来到两仪殿外,发现殿内空空荡荡,除了坐垫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李谟转头提醒道:“魏公,咱们好像来早了。”
魏征带着他走入殿内,找到他们坐的位置,笑着道:“来早了好,等会来了人,老夫好给你介绍。”
李谟闻言,露出笑容,抱拳以示感谢。
就在此时,两个身穿紫袍的中年男人,有说有笑的朝着这边走来。
魏征见状,指着二人,对李谟说道:
“左边这个圆脸,是房玄龄,右边那个白脸,是杜如晦。”
李谟见过他们,今天早朝上,他们还为自己发声,大步走了过去行礼道:
“晚辈见过房公,杜公。”
房玄龄、杜如晦同时一笑,房玄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
“是李谟啊,不必拘礼,坐下说。”
等到坐下之后,房玄龄直接说道:
“昨天下午,你爹来找我们,让我们在早朝上帮你一把,想不到,都不用我们出手。”
杜如晦在旁叹息了口气,“我们是白做足了准备。”
李谟拱手认真道:“若无房公、杜公为晚辈撑腰,晚辈也不敢随心而说。”
房玄龄莞尔,对着坐在李谟身旁的魏征说道:
“魏公,你这个僚友,应该让你很满意吧。”
魏征捏着胡须,淡淡道:“甚为满意。”
“哈哈哈......”
房玄龄、杜如晦不由笑出了声。
就在此时,李谟看见又走进来两人,一人穿着紫袍,一人身穿红袍。
其中穿着红袍的人,李谟认识,正是今天早朝上与他对辩过的户部侍郎徐有才。
魏征指着身穿紫袍的中老年人说道:“这位是户部尚书郑文奇。”
李谟微微颔首,表示了然。
郑文奇和徐有才走入殿内,先对着众人微微颔首,随即坐在了他们的位置上,神色凝重,眉宇间带着几分烦躁,显然是在为等一会召开的御前会议发愁。
没一会,又有一紫一红两名中老年人走了进来。
其中穿红袍的,李谟也认识,是今天早朝上,被他气晕过去的礼部侍郎令狐德棻。
魏征指着紫袍中老年人,小声对李谟说道:
“这位是礼部尚书窦琎。”
话音刚落,一名紫袍年轻人,背着双手,面色平静的带着一名四十六七岁的红袍男人走了进来。
魏征为李谟介绍道:“这两位,一位是刑部尚书李道宗,一位是刑部侍郎刘德威。”
下一秒,又有两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魏征低声道:“这两位,一个是工部尚书段纶,一个是工部侍郎李大亮。”
紧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了进来,年长的身穿紫袍,年轻一些的李谟认识,正是李积。
随即,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板着脸庞,领着吏部侍郎高季辅走了进来。
魏征这次没有为李谟介绍。
怎么来了这么多不相干的......李谟不解问道:“魏公,追缴国库欠款的事,需要六部尚书、侍郎都过来?”
魏征解释道:“除了户部以外,其他五部的尚书,侍郎,都是来要钱的。”
李谟恍然,这时李积声音传了过来:
“老二,过来,这边!”
李谟见李积向他招手,当即起身走了过去。
李积指着旁边五十六七岁的紫袍男人,笑着道:
“老二,为父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兵部尚书李靖,你叫他伯父就行。”
李谟看着面前这位用兵如神的兵部尚书,拱手道:“见过李伯父。”
李靖笑吟吟点头,“贤侄年少有为,入座吧。”
就在此时,长孙无忌的冷哼声从旁边响起:
“这是御前会议,不是攀交情的地方,要攀交情就出去!”
李靖瞅了他一眼,没有应声,而是大步走到位置上坐下。
李积眯起眼眸也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随即低声对李谟道:“别理他,你坐你的。”
李谟闻言道了一声明白,随即看也不看长孙无忌一眼,直接坐回到了魏征身边。
见被无视,长孙无忌气的怒火中烧,正想斥声两句,忽然殿外响起季亭英的声音:
“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