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锐的,混合着数据乱码的嘶吼,从通讯器中炸开。
那是零的声音。它不再是平日里冷静的人工智能。它扭曲,破碎,带着一种几乎要撕裂灵魂的恐惧。
“巢穴!它就是那只怪物的巢穴!”
这句充满惊骇的话语,像一把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即便是那些身经百战的荆棘鸟卫队成员,也因为这句话,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末端直冲天灵盖。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投向脚下。
那片广袤无垠的真菌森林,正在散发着妖异的蓝绿色光芒。一个无比恐怖的念头,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疯狂成形。
这片看似美丽的森林,是活的。
它是一个单一的,巨大的,覆盖了整个区域的超级生命体。
昆虫形态的怪物,并非它的“产物”。它们更像是它身体的一部分。是它为了捕食和防御,从自己血肉中生长出来的“器官”!
这个认知,远比任何已知的敌人都要来得恐怖。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攥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我们,正站在敌人的身体之上!
“全员后撤!立刻撤出真菌覆盖范围!”
叶梓的怒吼声,第一个打破了这片死寂。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生理性的,难以抑制的厌恶。
这道命令,将所有还在呆滞中的卫队成员彻底唤醒。
恐慌瞬间蔓延开来。
他们惊恐地尖叫着后退。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后狂奔,拼命逃离那片诡异的光海。直到坚实的岩石地面传来踏实的触感,人们才敢停下脚步。剧烈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洞穴中此起彼伏。
混乱的撤退声在我身后响起。
我的双脚却像生了根,牢牢钉在原地。
缓缓闭上眼睛,我将属于“引导者”的特殊感知,那股融合了“起源”与“新生”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探入脚下这片巨大的活物之中。
一个庞大的结构,瞬间在我的脑海中展开。
那是一张活着的网。
它由无数真菌菌丝构成,覆盖了整个b5区,甚至还在向更深的地底扩张。这张网,就是它的神经系统,也是它的消化系统。它正贪婪地,不知疲倦地,从“地脉之根”的能量场中汲取着最基础的能量,然后,再将那些能量,转化为自己的血肉。
而那些昆虫形的怪物,也并非独立的个体。
它们只是这张巨网为了探索和捕食,临时凝聚和生长出来的“触手”!
我睁开眼睛,瞳孔中倒映着那片蓝绿色的光。
“这不是‘进化’。”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这是一种生物殖民模式。一种被人工设计出来的,效率高到极致的模式。”
我继续解释着那个冰冷的真相。
“‘守墓人’的目的,不是用这些怪物杀死我们。它只是在‘播种’。一颗比我们发展快上千百倍的,全新的‘种子’。”
话语的最后,我加重了语气。
“它用这种方式宣告,任何不符合它们‘效率’标准的存在,终将被更高级的‘物种’,无情地取代和覆盖。”
这,才是这场“考验”,最残忍的真相!
“那我们该怎么办!”
叶梓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她紧握长矛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依旧在缓缓扩张的蓝绿色光海,第一次在敌人面前,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目标。
“我们根本不可能彻底消灭它!它太大了!只要地脉之根的能量还在,它就是不死的!”
她的判断很准确。
与这种生态系统级的敌人正面对抗,确实毫无胜算。
但任何系统,都有中枢。
我的目光穿透森林,望向那能量最盛的核心区域。
“我们不能再和它的‘手脚’纠缠。必须找到它的‘母体’。”
我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既然它是有统一意志的整体,那就必然有一个最初的‘种子’。一个控制着这一切的‘中枢’!”
一丝疯狂的光芒,在我眼中闪现。
“我们有两个选择。要么,想办法‘驯化’它,让它为我们所用!”
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
“要么,就彻底切断它与地脉之根的链接。然后,亲手把它,连同我们的新仇旧恨,一起烧成灰烬!”
我的视线转向零。
这位技术顾问已经从巨大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开始疯狂地分析着数据。
“零!动用所有勘探无人机!交叉比对能量流向和菌丝网络密度!我需要那个‘母体’的精确坐标!立刻!”
“是!引导者大人!”
零立刻回应。她的全息投影恢复了稳定,无数的数据流在她的操作下,化作一道道指令,传达给远方的无人机群。
叶梓看着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断。她那颗一度因为敌人的强大而动摇的心,被更加炽热的战意重新填满。
她将长矛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我不管它是‘巢穴’还是‘森林’!只要找到它的头,我就亲手拧下来!”
一场全新的战争,在认清了敌人的真正面目之后,即将打响。
我们的目标,是第二阶段。
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