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尼怀斯看着靡思的动作,眼瞳中黄色的火焰微微跳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拿铁那堪称完美的爱心拉花上,唇角的小酒窝漾开,带着一种纯粹的欣喜。她捧起温热的杯子,凑到唇边,小心地抿了一口,似乎怕破坏了那份美丽。一圈浅浅的奶沫沾在了她娇润的上唇,像一弯小小的、白色的新月。
然后,她做了个让他始料未及的举动。
她没有自己继续喝,而是将手中的杯子,径直递到了他的嘴边。
她仰着脸,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期待与分享的意味,动作自然得仿佛排练过千百遍。这是一个邀请,一个毫无防备的、将自己的所有物与他共享的姿态。
潘尼怀斯静静地凝视着她,几秒钟。
……真是有趣。
这又是一种全新的“味道”。
不同于她亲吻他时那种纯粹的、带着光与热的“喜欢”。也不同于她回应他的标记时,那种缔结契约的、如同源头般温润的“爱”。
此刻从她身上弥漫出的气息,更加复杂,更加……微妙。它带着咖啡的醇香,牛奶的温润,还有一种……名为“信赖”与“日常”的成分。它像一条看不见的、温暖的丝线,试图将两个独立的个体,紧密地编织进同一张名为“我们”的网里。
恐惧是尖锐的,毁灭性的,能瞬间引爆感官。爱是深邃的,创造性的,能源源不断地滋养核心。而这种“分享”……它像一种催化剂,一种黏合剂。它不提供巨大的能量,却能让已有的能量发生质变,让味道变得更加稳定、醇厚、回味悠长。
原来如此……原来“培养”的过程,本身也是一种品尝。
他唇角扬起的弧度真实而愉悦。
他顺从地低下头,没有用手去接,而是直接就着她捧着杯子的手,在那奶沫弯月的旁边,轻轻地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他的喉咙,那味道对他本身毫无意义,但他却能清晰地“解析”出附着在上面的、属于她的那种独特情感光谱。
“很甜。”
他直起身,声音低沉而诚恳。
然后,他伸出手指,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极其自然地、用指腹轻轻揩去了她唇上那弯白色的奶沫。
靡思的脸颊瞬间腾起一片红晕,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抖着。
潘尼怀斯看着她羞赧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深。他没有收回手,而是将那沾着奶沫的指尖,缓缓地、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诱惑,送入了自己的口中,轻轻舔舐干净。
“嗯,”他看着她瞠圆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评价道,“还是你这里,比较甜。”
早餐在一种近乎完美的甜蜜氛围中结束。银质托盘上的所有食物都被享用干净,那朵栀子花不知何时已悄然盛放,吐露着清幽的芬芳。
当靡思放下餐叉,似乎正想着该如何收拾时,潘尼怀斯已经先一步站起了身。
他没有去收拾那些碗盘,只是站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要去准备上学了?”
靡思点了点头,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去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纵容的笑意。
就在靡思赤着脚,踩上柔软的地毯,转身走向浴室的那一刻,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床头柜上那个盛放着狼藉碗碟的银质托盘,连同所有餐具,正在……化为金色的光点。那些光点像一群温顺的萤火虫,盘旋、飞舞,在空气中划出绚烂而无声的轨迹,最终消散于无形。
前后不过两三秒,床头柜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整洁,甚至比之前更加光亮,空气中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
靡思彻底愣在了原地,她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好整以暇地倚在床头的男人。
潘尼怀斯对上她震惊的目光,只是无辜地挑了挑眉,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唇边的笑容愉悦又得意。
靡思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种将神明之力用于……洗碗的奢侈行为,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看着她呆住的样子,潘尼怀斯低低地笑出了声。他从床上下来,几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一个小魔术而已。”他弯下腰,平视着她的眼睛,压低了声音,“不想迟到的话,小懒虫就该去洗澡了。”
靡思终于在震惊中回过神,脸颊微红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门内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潘尼怀斯并没有离开,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他的感知,却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渗透了那扇薄薄的门板,笼罩了整个浴室。
他能“看”到水流从花洒中涌出,他念头微动,水温便被精准地调控在她最喜欢的、略高于体温的热度,既能舒缓身体,又不会烫伤娇嫩的皮肤。空气中弥漫的水汽,被他注入了一丝清甜的香草气息,那是昨晚她亲吻他时,留在他唇上的味道。
他甚至能感知到她每一寸肌肤被温热的水流冲刷过的触感,能听到她因为舒适而发出的、微不可闻的喟叹。
真乖。
他就这样“欣赏”着,像一个最耐心的园丁,正在为他最珍贵的花朵浇灌、施肥,确保她得到最无微不至的照料。恐惧能让食物变得辛辣刺激,但……愉悦、安心和被宠爱的幸福感,才能让这份“食材”的基底,变得无比甜美、丰腴、充满汁水。
他要让她习惯这一切。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无所不能,习惯这种被捧在掌心的宠溺。直到有一天,她再也离不开他,像向日葵离不开太阳,像菟丝子必须缠绕着乔木。
到那时,他将品尝到……最极致的、完美的“爱”的滋味。
水声停了。
浴室的门被拉开一条缝,氤氲的、带着香草甜味的水汽涌了出来。
靡思已经换好了去学校的衣服,一件洁净的白衬衫和格裙。她乌黑的长发还带着湿气,被她随意地披在肩上,几缕发丝贴着微红的脸颊,显得那双桃花眼愈发水润清亮。
她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从他身边快步走过,想要去拿起放在床尾的书包。
潘尼怀斯没有阻止她,只是在她走过之后,目光悠然地投向了她身后的浴室镜。
那面因为水汽而变得模糊不清的镜子上,不知何时,被人用手指画上了一颗清晰的、大大的爱心。
爱心的旁边,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